沈霄又回到了魏瑶住的小院,他的灵魂仿佛留在了这里,只有在这里,他才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隆将军抵京了没有?”沈霄摩挲着魏瑶的杯子,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嗓音沙哑暗沉。
福应知道自家主子最近是个火药桶,伺候得愈发小心,连忙答道:“隆将军三日前已抵达京城,交了西北的公差后,整日寻花问柳。听说他这次回京述职,还想让皇上再指一名京都贵女给他续弦,他上一任续弦才过门半年就死了!如今京城有女儿的人家都风声鹤唳,生怕自家女儿糟了秧。”
沈霄冷笑一声,“西北苦寒,隆鑫荒淫暴虐,当真不是个好去处!”
福应摸不透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得附和:“是啊,这都克死五位妻子了!年近五十还想续弦,儿子都十几个了,也不知道瞎折腾个啥?”
沈霄笑意更浓,声音带上了残忍的期待:“把叶桢掳了,带到城西破庙严刑审问!等她说出与那伙贼人的联络方式,再将隆鑫引过去,英雄救美,促成佳话!”
福应震惊的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沈霄。
却见上首的男人一脸的漠然,仿佛只是做了件事不关己的事。
福应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提醒道:“爷,这样一来,您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沈霄凄然一笑,缓缓躺在了魏瑶的床上,枕被上还有她熟悉的味道,他目露缱绻,“任他们笑吧!我从未像如今这般清醒过!从前我都在为了别人而活,而今我想为自己而活。”
魏瑶走了,他生不如死,才明白她于他的重要性!嘴长在别人身上,众口铄金,再完美的人也有人说道。还不如弃了这枷锁,随心所欲,肆意而活,想爱谁爱谁!想娶谁娶谁!
反正,剜心之痛也不会有人替他承受!只祈祷上苍垂帘,让她安然无恙。哪怕他这辈子都寻不到她,也不要让她受到丝毫伤害,他宁愿所有的罪都让他来受。
……
这日,魏瑶行至一处临江小镇,小镇风景优美,犹如一幅山水画,镇子地处多条官道枢纽处,往来行商络绎不绝,十分热闹繁华。
她选了家傍河的新客栈住下,从客房望出去,能看见河上停靠的花船,隐隐还能听见伶人的歌声。
这客栈倒是不错,她连着奔波七八日,已十分疲惫,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处心仪的客栈,便准备在此歇息几日。
大堂里,商客如云,吃饭的客人熙熙攘攘,都在传颂南宁侯剿匪成功的喜讯。
“南宁侯当真是用兵如神呐!盘踞在汝南多年的毒瘤这次被连根拔起,咱们这些行商终于不用再绕道而行了!”
“是了,每次路过汝南地界都得雇镖师才能安心,如今终于可以自己押着货物走,一来二去节省好多成本呢!今年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沈将军当真是咱大周的脊梁,你们知道吗?他从黑风寨解救出来上千百姓,都是黑风寨附近的村民,被那伙杀千刀的土匪掳上山做苦力的。”
“这事儿我知道,我一个远房表哥就是受害者之一,听他说沈侯爷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不菲的补贴,让他们有钱回家,有钱安家呢!”
“是吗?怪不得我听边关油子感叹,大周有沈将军,可保几十年无战事……”
……
魏瑶闷闷吃了口饭,一滴眼泪砸在饭里,她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有自豪,毕竟那样惊才绝艳的人曾经和她同床共枕过。
又有不舍,那样龙章凤姿的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难过,想到他们即将相忘于江湖,他会有他的家室,会子孙满堂,而她只身一人,犹如无根浮萍。
复杂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她又被他给气着了!
只听客栈老板插进吃瓜群众里,吐出个重磅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京城传来消息:说南宁侯的小妾偷了他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然后私逃了!现在官府正满大街贴告示,通缉那名女子呢!”
满堂哗然!
“什么?竟敢偷沈侯爷的东西?那小妾莫不是个细作吧?”
“极有可能!你说南宁侯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呀?当然是兵符!他可是掌管大周几十万大军呢!”
“哇呀!可不得了!不知那女子长什么模样?他奶奶的,即使没有赏银我也要把那女子给抓住,送到沈侯爷手里去。”那人说着还撸了撸袖子。
魏瑶气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心虚的自欺欺人:他一定不可能是在通缉她,一定不可能!肯定是其他姨娘也跑了!
现实很快打脸,一个捕快拿着张画像,啪的贴在客栈大堂的告示栏里,指着画像中的女子,大嗓门愤愤不平道:“各位乡亲们注意:这是京城最新下来的任务!这画像上的女子乃是南宁侯的妾室,她偷了咱们大周战神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南宁侯赏银千两,要咱们帮忙寻人,谁要是完好无损的把人送回南宁侯府去,赏金再翻一倍!着重强调,得完好无损,不能弄死弄残了啊!只要有她的线索,各位速来报官,只要找到人了,千两白银就是你的!帮沈侯爷寻个人就能走上人生巅峰,此等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满堂沸腾!
“虎符,她偷的必是虎符无疑!沈侯爷活要见人,定是要她将虎符还回去。”
“不能吧?虎符丢了可是重罪,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寻人。”
“有道理哈!难道是偷了沈侯爷的传家之宝?”
“也不可能,传家之宝怎么可能才值一千两?况且沈侯爷的传家之宝,她偷了也不敢卖呀,谁敢买呀?”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莫不是偷了沈侯爷的心吧?哈哈哈哈哈,这年头还有女子舍得抛弃沈侯爷的?是个奇女子啊!”
“这个倒是极有可能哦!这女子花容月貌,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哎呦,哎呦夫人放手,我看了就不心动,我只对夫人心动……”
“哈哈哈,你个软趴……”
……
魏瑶看着她的画像,气得七窍生烟!
画她那人丹青极好,把她画的栩栩如生,连眼尾那淡淡的小痣都画了出来,这么逼真的画像,瞎子都把她能认出来!
他这个衣冠禽兽,竟然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她就拿了他一千两银票,他至于么?
大不了还给他就是!
魏瑶饭都不敢吃了,鬼鬼祟祟上楼,躲进客房里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她,岭南肯定早就派人蹲守在那了?她不能回岭南!
那她要去哪里?似乎哪里都去不了!
路都被他给堵死了!他怎么能这样呢?
狗男人!是真的狗!
魏瑶直接气哭了。
她还没自由几天,难道又要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
她若不回去,那下半辈子就得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活着。
她怎么这么命苦哇!
魏瑶无计可施,只能先在镇上住下了,好在这镇子民风淳朴,治安也好。
客栈依山傍水,有吃有喝,房间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她住着倒也舒心。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