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松波院。
“你这个法子不好,太过冒险!你就不怕有心之人挟持她来威胁你?或者被咱们的政敌拿来做文章?”周玉棠抄着手,一脸的不赞同。
沈霄面容憔悴,短短半个月人已瘦了一圈,他喝了口酒,忧心忡忡道:“叶桢花了八百两银子雇人去追杀她,我怕她等不到我去救她。眼下只有用这个法子,才能保住她的命!”
周玉棠啧啧两声:“你那表妹倒是个狠角色,先假意放她走,然后除之而后快!”
沈霄冷笑一声:“我从前倒是小瞧了她!那伙亡命之徒唯利是图,我许以两倍价利诱,他们说不定会将她完好无损的送回来。现在外面到处有人想拿赏银,她反而会安全一些!”
周玉棠感到不可思议:“出动了那么多人,你就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
沈霄眉头皱的更紧,拿着酒壶的手都有些不稳:“这正是我最担忧的!我的人发现了那伙人的踪迹,他们好似起了内讧,一伙人拿着银子吃喝玩乐,另一伙人不见踪迹。我已经把人抓了,他们也不知道消失的那伙人去了哪里?我怕她已经…”
他不敢再说下去,得知她跑了那一刻,他愤怒又绝望,恨不能用尽世间最恶毒的法子去囚禁她!
但这半个月下来,他剩下的只有无助和忧担,甚至连一个不好的字眼都不愿说出来,也不许旁人说,他害怕一语成谶。
周玉棠见他这副样子,觉得不可思议:“你何以对她用情如此至深?她有什么好的?”
那个女人财迷又市侩,他实在是想象不出阿霄喜欢她哪一点?
沈霄闷头灌了几口酒,任由酒渍打湿他皱巴巴的衣袍。他思索了好一阵,才颓然苦笑:“是啊!她有什么好呢?没心没肺,不知好歹!我对她的好,她记不住,我对她的不好,她却要记一辈子!”
“你对人家是好,只是你没长嘴,人家根本不知道!”
沈霄迷茫又愤怒:“我要怎么说?我做的她都看不到吗?非要我一个大男人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么?我根本说不出口……”
“既然她这么不知好歹,那就忘了她吧!”周玉棠抛了颗花生米在嘴里,不痛不痒的咂咂嘴。
“忘不了,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她了!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甘心!”
周玉棠啪的搁下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才见过几个女人?为何就要非她不可?大丈夫何患无妻?”
沈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许是我鬼迷心窍吧!说来可笑,她在我身边时,我没觉得她有多重要,当她不在了,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了,我感觉我这里都空了!!”他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失魂落魄的道。
周玉棠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给了他一拳。
“你给我振作点!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沈霄吗?我都看不起你!”他后悔了,他不应该怂恿魏瑶逃跑,这个玩笑开大了!
沈霄被他一拳打趴在桌子上,也不还手,而是自嘲道:“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明明喜欢她,却从不护着她,还自以为是的想要磨练她,让她变得更强大!别人冤枉她,我不仅没有为她撑腰,还罚她跪祠堂,想让她长点记性!我万万没想到,我做这些适得其反,她那日心灰意冷说让我放她走,我竟然失控的差点捂伤她!她一定恨死我了吧?也难怪她费尽心机,甘愿与虎谋皮都要走,是我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是我太过自负,以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从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醉的不轻,絮絮叨叨,不停说着惭悔的话。
周玉棠长叹一声,兄弟啊,你这张嘴现在倒是能说了?不过她也听不见了呀?他倒是听见了,弄得他更内疚了!
单身狗棠内疚完了又开始费解:为何非要有情情爱爱呢?没有就不能活了吗?亲情,友情,难道就不是情?
实在无事可做了,勾栏听个曲儿,大理寺破个案,诏狱折磨折磨犯人,不是也挺逍遥自在吗?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哪知?打脸来的太快就像六月的大冰雹!
当然,这是后话。
周玉棠见沈霄是真的醉了,这才敢小心翼翼咕哝道:“喂?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打那个赌吗?”
沈霄醉眼朦胧:“什么赌?”
“就是我拆线那次,我说她不愿意待着你的后院,赌她会跑!”
沈霄瞬间清醒了些,瞪着眼睛,抓住他的衣领怒斥:“你早就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周玉棠堪堪拉住即将被撕裂的衣襟,看着沈霄怒发冲冠的样子,打死都不敢说他还给了魏瑶五千两银票,让她有了跑路的底气!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这个偏执狂知道了,绝对会把他打残!
他讪讪道:“我侧面提醒过你好不好?是你自己太自负,说什么掌中之物而已……”
现在被掌中之物反过来玩弄于股掌之间,换他他也接受不了…
周玉棠突然又有了共情能力!
沈霄一拳干翻他,“你早就知道竟然不告诉我?你存心看戏是不是?”
周玉棠其实最近也正烦着,好心好意来关心沈霄,没想到还挨了对方一记拳头?他坐在地上,也怒了,一拳还了回去,“你少拿我当出气筒!连心仪人家都不敢说出来,活该被甩!”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一架,互相发泄了一通,虽然都挂了彩,但彼此的心情却都好了很多。
……
魏瑶在客栈待了半个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原因无他,每天都有居民来找她驱邪!
她一个冒牌货,连符都不会画,哪敢去驱邪?
那不等着露馅吗?
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日她下楼用饭,大堂里一对年轻夫妻带了个三岁大的小娃娃坐在她旁边桌。那小娃娃长得胖嘟嘟的甚是可爱,圆滚滚的小脑东拱拱西拱拱,在他母亲怀里撒娇,魏瑶不禁看直了眼,太可爱了叭,完全挪不开眼睛。
但,变故陡生!
那孩子吃饭笑得太开心,被一粒花生卡在了喉咙里,顿时小手乱抓,一张小胖脸不一会儿就涨的通红。
年轻的小妇人吓得大哭起来,孩子的爹忙把孩子倒提起来,又是拍又是抖,想把那异物弄出来,结果都是徒劳,孩子的脸已经发紫。
孩子爹急得满头大汗,“各位好心人,请问最近的医馆在哪里?”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来不及了!医馆离这儿好几条街呢!跑过去孩子都凉了?”
“用老方法,拿开水灌吧!把卡着的东西烫下去…”
“这么小,太可怜了!我都不忍心看了…”
“真是可怜,这么小的孩子,他娘是怎么带的呀?也太不小心了…”
“哎,你可别这样说,没看她娘都快急晕了吗?哪个当母亲的忍心自己孩子受这罪?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这种时刻最不能指责娃儿母亲!”
魏瑶犹豫再三,终是一咬牙拨开人群,“把孩子给我,我是大夫!”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