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应的话犹如惊雷,炸响在凝滞的空气中。
沈霄腾的站起身,双腿不受控制的朝前走了两步,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福应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答道:“老夫人派人传来消息,说魏姨娘在护国寺被人掳走了,她老人家命人追查后才得知……”看着沈霄阴云密布的脸,他低下头干涩道:“才得知那是魏姨娘自编自演的一场戏……魏姨娘,她是自己逃走的!”
沈霄如被人当头一棒,不敢置信的后退了一步,“什么?”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晚他那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还有那晚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分明是在告别!
好啊!果然是好得很!她竟然敢……
他怒发冲冠,砸了营帐中所有能砸的东西,暴喝道:“为何现在才来报?”
十几天了,天大地大,危险重重!
她无亲无故一个人,他根本不敢去想!
福应擦了把冷汗,“老夫人说,是怕影响您在战场上分心!如今捷报传到京城,她老人家才敢让人来禀…”
沈霄双目猩红,眼里是毁天灭地的熊熊怒火,他哑声嘶吼,如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狮子:“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魏瑶,你这个无情无义女人!我说过,你生是我沈霄的人,死是我沈霄的鬼,你生生世世都休想摆脱我!我要把你抓回来,断你双脚,禁你于笼,让你再也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照进怡安堂的花厅,叶桢抽抽搭搭站在下首,老夫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说你怎的这般糊涂?被人利用犹不自知?”
叶桢脸色涨红,简直无地自容,哭得更伤心了。
“姑母,我是受了那个贱人的蛊惑,才做出的糊涂事啊!”
老夫人简直恨铁不成钢,头痛至极,“该做的善后我已为你做了!你最好给我想清楚,还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若是阿霄回来查出点什么?你这辈子也休想进侯府的大门!”
叶桢吓得不敢再哭了,她犹豫再三,终是抽抽噎噎的道:“我…我还雇了人去追杀她…”
老夫人惊得啪的摔了一个杯子,拔高的声音都劈了叉:“什么?你,你怎的如此糊涂?”她气得直跺脚,“她都主动走了,你何故要赶尽杀绝?你这不是将把柄往你表哥手中递吗?”
叶桢眼泪挂在脸上,委屈道:“姑母,您一定要帮我呀!我是被那个贱人气得狠了,想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才又找了人……”
老夫人失望的摇着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的跟个市井泼妇一般?整日贱人贱人的挂在嘴边,你母亲还是太过纵容你了。”
亏她之前还误以为桢姐儿万般好!如今细看,怎的越长大越不像样?
小肚鸡肠,心思狠辣,处处令人失望。
叶桢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比谁都委屈的模样。
老夫人静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赶紧想办法,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阿霄明晚就回府了,你以为他是凭什么走上今天这个地位的?他先前是因为信任我,才丢手不管这府里的事,如今出了这么大个乱子,他恐怕今后再也不会受我钳制。”说着又气得不行,拔高的声音连带口水都喷了出来,“你真正是愚蠢糊涂!此次连我都一并连累了!十年前他负气出走,我好不容易才修补回了母子亲情,此次他若再与我离心,恐怕是十头牛也再拉不回来了!若不是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是真正不愿意再管你!如今之计唯有赶紧善后,你找个心腹来顶包,把自己从中摘除干净!你表哥回来一旦去查,这侯府的一举一动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你如今只有祈祷他对那个女人的心思还没那么深,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叶桢脸色煞白,已然六神无主,这下是真心实意哭了出来:“姑母,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要用了那个身份,不出三日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站起身,失望的看了叶桢一眼,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叶桢久久站在那儿,犹如雕塑。
沈霄当晚就回了侯府,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犹如一尊煞神,携裹着毁天灭地的怒气,脸上的表情阴狠暴戾,犹如从地狱出来的罗刹,森冷,瘆人。
侯府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颅,不敢触之霉头。
那日去护国寺的护院都挨了一顿鞭子,抖抖飕飕跪成一排,连痛也不敢呼。
孙姨娘被吊在冰冷的湖水里,冻得脸色惨白,犹如一具死尸。
沈霄端坐岸边太师椅上,他熬了两个通宵,双目布满红血丝,一双眼睛看上去猩红可怖,阴沉沉的目光看孙姨娘犹如在看一个死人,他一字一顿,森然道:“是你!如果不是你陷害她,她怎会心灰意冷,弃我而去?你说,你想怎么死?”
孙姨娘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见沈霄冷酷无情的样子,突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竟然怪我?我有今天,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无心宠幸我,为何还要抬举我?给我希望?”
她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我知道,你想庇佑她,害怕未来主母忌惮她,便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但你凭什么给了我希望又不给我一条活路?她哪点比得上我?凭什么就能轻轻松松拥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
沈霄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好!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他站起身,阴森森的走近孙姨娘,语带鄙视,眼神厌恶,“你竟敢拿自己和她比?嗤……你也配?”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远,仿佛在说给孙姨娘听,又仿佛在说给他自己听,“她从不贪图我的身外之物,你呢?我送她一件礼物,她就要回我两件,送我的解毒丸于战场上救我性命,你呢?她从不把自己当作我的附属品,始终站在和我势均力敌的高度相爱相杀,你呢?她心地纯善,从不害人,你呢?你说,你哪点比得上她?”
越说,他的声音越大,心也越痛。说到最后,他徒劳的用手紧紧捂住心口,那里一抽一抽的,仿佛每呼吸一口都在痛!
孙姨娘眼神闪了闪,她想起了和魏瑶在偏院里的那半年时光,两人也曾是真心实意的朋友。
她眼里的光终是一寸寸的泯灭了,颓然的低下头颅,泣道:“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她,是表小姐逼迫我这样做的!她将是侯府未来的主母,我不敢不从啊!侯爷,我自知难逃一死,只求您能大发慈悲,饶了我的家人。我愿来世给魏姨娘做牛做马,以偿恩情!”
沈霄目光阴冷,直勾勾的盯着她,似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假?
孙姨娘坦然的任由他看,她说的本就是实话,没什么好怕的!虽然叶桢受过她的挑唆,但叶桢并不无辜。
最终,沈霄没有再说什么,淡漠的起身离去。
孙姨娘再也支撑不住,放心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侯爷这是答应了!
是她错了!被泼天的富贵迷了眼,认不清自己的斤两,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从而丧失了本心,最终害人害己。
如果一切重来,她宁愿早早去做军户妻,也不这样勾心斗角的活着。
好在,她没有连累家人…
沈霄万万没想到,叶桢竟然还是主谋!他愤怒且失望透顶,他看中的未来妻子,竟是个蛇蝎毒妇!
他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望着漆黑的夜空,声音瘆冷:“去,查叶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