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雅愣愣地看着他，眸色沉静了好几秒，才算是反应过来他的话，直接就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你在意吗？”
她闭了闭眼，呼吸清浅地重复，“如果我真的跟别人有了什么，你会在意吗？”
裴少安整个人将她都笼罩在被子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发铺散在枕头上的女孩，唇瓣突然就挑起了淡淡的笑意。
“你想要听到我什么回答？”
他撑起身坐了起来，顺带将她也从被子里捞了起来，“如果你要是真的跟别的男人有什么，那就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我嫌脏。”
宋安雅眸色狠狠一滞。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视线所及之处是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和性感的男性喉结，但是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背脊近乎僵硬。
宋琳早就被何琛接走，楼下空无一人。
裴少安抱着她进了餐厅，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吃完晚餐就睡觉，明天早上我让人送你回云水。”
宋安雅看着他，没有动作。
桌上放着简单的三菜一汤，也都是踩着她的点选的，裴少安瞧见她没有动作，微微抬眸看着她，“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宋安雅就那样静静地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突然觉得你有点好看。”
“……”
裴少安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顿住，然后垂下了眼睑，“你夸我可以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听起来怪没意思的。”
从小到大，跨他的人也不少。
不谈外貌，单单就他的身份站在那里，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自带光环，就连搭讪的小姑娘都是可以排成长队。
可谁能想到，他就是载在了某个小女人身上。
其实宋安雅也一直都不明白，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家世虽然勉强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样貌在也称得上流社会的美人，但是比她好看的不在少数。
样貌才情，家世身份，细细算下来她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已经差不多九点左右，两个人差点把晚餐吃成了夜宵，尤其是宋安雅生病那段时间住院，胃本来就见不得折腾，刚上楼没一会儿就胃疼。
她摸到自己的包，才想起没有带胃药。
裴少安打完电话进来，看到她火急火燎地在包里翻找，当下眉心就拧了起来，“怎么了？”
宋安雅半弯着腰，直接躺进了沙发里。
“我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胃部的不适感压回去，可还没安稳地闭上眼，就被男人抱了起来。
“胃不舒服？”
裴少安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好看的眉微微拧着。
她眨了眨眼，突然就整个人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蛋藏进了他的胸膛里，“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还是疼，但是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裴少安也没敢乱喂她吃别的东西，而是抬手捂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现在好一点了吗？”
冰凉的温度让她的肾上腺素瞬间分泌。
她觉得自己的胃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搅动，但还是抿着唇瓣，没有将他的手推开。
明明他身上那么热，手却那么冷。
都说手常年冰凉的人最薄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没事，”她难得接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要不你抱我回床上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裴少安拧着眉，默不作声地抱着她放进了被褥里。
整个人连着躺在了她身侧。
其实已经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时间，她身旁没有出现过别人的身影，尤其是当初离婚的时候，她的身体还认床。
她索性将自己的脑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扑通扑通。
耳边就是那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却是格外地安稳，她忍着胃部的不适感，强迫自己入睡。
裴少安抱着女人的腰肢，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发顶上。
那种细细密密的说不上来的感受，就像是一根刺，扎了一下又一下，说不上痛彻心扉，但是每一下都会让他的的五脏六腑微微颤动。
她多动一分，他就僵硬一分。
一夜无梦。
宋安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侧并没有男人的身影，甚至于枕头上也没有丝毫温度，她下意识地起身，就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那抹光影。
初晨的阳光下，男人的身形被金黄色的光亮笼罩。
“所以你的意思，让我配合她演戏？”
裴少安盯着不远处的光亮，眯着眸，静静地听着手机里女人传过来的回答，“目前来说，只有你是最好的良药。”
他不免嗤笑一声，“我觉得段医生该找的不是我。”
段妍扶着眼睛，嗓音也是前所未有地认真，“我给她做过催眠，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时候她潜意识喊出的名字，是你。”
裴少安眸色微微一窒。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难以割舍的关系，但是当初是你把她从楼顶上救下来的，如果想让她继续好好活着，就得让她跟正常人一样。”
她的声音很静很细，在初晨中带着几分慵懒。
裴少安捏着烟的手送到唇边，好半晌才带着烟雾吐出了四个字，“我做不到。”
“你怎么就知道做不到？”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有烟灰掉落在了名贵的地毯上。
“当初离婚是她提出来的，”他笑了笑，笑声顺着话筒传入到了对方的耳朵里，“或者你也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用了我能用的所有手段，卑劣的，拉不上台面的，能做的不能做的我都做了，”薄薄的嗓音已经有些隐忍的克制，甚至夹杂着嘲弄，“可是我们离婚了，她还瞒着我弄死了我的孩子。”
“段妍，你说我可以救她，那谁来救我呢？”
有些话其实已经藏了很久了。
女人还有知己闺蜜，再不济还有眼泪，但是男人很多时候除了抽烟喝酒之外，也没有别的可以发泄的方式了。
尤其是像裴少安这种……
看起来拥有一切，实际上却一无所有的人。
段妍一时之间被堵地哑口无言，生平第一次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出来。
男人倒是没有理会她，直接就站直了身形，嗓音没有丝毫的平仄，“段妍，如果她想要好好活着，以后的生命中最应该远离的就是我，也必须是我。”
“你还爱她。”
他的身形直接顿住，随即轻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何必问我。”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见一面。”
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亮，他垂下眼睑将静静地盯着袅袅的烟丝，轻笑，“怎么，你也要给我安一个你们心理学上的疾病名称？”
“你在害怕。”
段妍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说话条理分明，“裴少安，她爱无能，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我让她来找你，除了病情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陈逸辰嘱托过我。”
“他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喜欢她。”
没有人比你更喜欢她。
这算是殊荣吗？
“也许吧。”裴少安微微抬起下巴，突然就觉得前所未有地疲惫，“段妍，你如果喜欢过一个人，就知道自己的心被对方攥在手里反复揣摩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我累了，就这样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才会说出就这样吧这四个字。
段妍攥着手机，愣愣地看着桌上新换的朱丽叶玫瑰，突然就勾唇轻轻笑了一声，即使那笑容寡淡。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种感觉呢。
为了一个人，逃离一座城。
她离开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因为她的心早就被反复揣摩到遍体鳞伤，可最终还不是回来了。
带着罪孽，也带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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