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雅一直抱着膝盖盯着男人的背影，那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等到那道身影转身回来，她的呼吸猛然一紧。
莫名有些尴尬，“裴……早安。”
“嗯，”男人淡淡应了一声，直接弯腰将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拎了起来，“楼下是早餐，你记得吃。”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私事。”
裴少安将外套穿好，视线朝着大大的床褥里扫了一眼，嗓音清冷而淡漠，“吃完了就让司机或者保安送你回去，以后没什么事情也就不要再过来了，不方便。”
他转身的动作很利落，但是脚步却又片刻的虚浮。
宋安雅指节猛然攥紧，喉间都有些发涩，“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什么？”
“我留在这里，”她屏住呼吸，重复了一遍，“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
他的双眸落在她白净的小脸上，但是唇瓣却带着笑，“但是我看到你，就会想到我当初低三下气在你面前的样子，可是最后还是离婚了。”
“总觉得，怪没意思的。”
他说的没意思，是之前追在她后面跑没意思，宋安雅全数听懂了。
“好。”
在男人的身形迈出门的最后一秒，她低低浅浅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倦怠，“我离开，以后不会再过来打扰你。”
裴少安脚步顿了顿，“随你便。”
宋安雅瞧着空荡荡的门口，很努力地想要下床，可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都麻了。
她抿着唇，觉得有些委屈。
原本是打算收拾东西离开的，可是刚下楼，就看到从大门口进来的何琛，他穿着墨色长衫和休闲裤，视线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
带着嗤笑，“呦，这眼睛怎么红了？”
宋安雅跟他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可是却突然想到了裴少安刚才离开时有些虚浮的脚步。
“他的腿……”她犹豫了一下，“是之前的旧伤还是新伤？”
一般受伤了都是强忍着的，很少见他疼痛难忍的模样，其实从之前进南湾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不过没有过问。
何琛原本是想着让这个女人赶紧离开。
可是脑海中某种念头肆意横生，突然就掐着钥匙轻笑了一声，“你不是看到了吗？瘸了。”
女人眸色狠狠一滞，“什么？”
“就画室那次，”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戏谑的眸盯着她的表情变化，“本来还有机会可以康复的，但是他错过了治疗时间，现在每走一步他都是在承受撕裂般的痛楚，说不定老了还会致残。”
宋安雅背脊虽然挺地很直，但是指节却已经没入了掌心里。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男人唇瓣带着笑，“但是后来想想，凭什么他付出那么多，你却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地风生水起，真应该让你好好看看。”
说不上不恨的。
他和裴少安其实不止是上下级关系，而且以他的家世也完全没必要做这个工作，完全可以做自己的大少爷。
可他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必须负责。
裴少安冷静了二十几年，从小大小都是冷静而克制，处理事情有条有理，从未尝试过失败的滋味。
唯一的一次失败，竟然是输在了女人身上。
怎么说，连带着何琛都是及其不满的。
“对了，还忘记了说了。”
“你的命是裴少安当初用自己救回来的，”他顿了顿，嗓音及其有条不紊，“往生咒的代价，是他一半的寿命，而且你醒来后身上受到的伤和痛楚，都会在他身上加倍反噬回来。”
他满意地看到女人瞳孔紧缩。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在国外待了两个多月，突然就回来了，”他的眼角挂着笑，语调不紧不慢，“因为他的身体告诉他，你出事了。”
宋安雅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何琛乘胜追击，言语也带着反诘，“你每次想要离开他的时候，总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可是你却从来没想过，他做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既然在你的眼里，他的信任度根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而你也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何必现在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嗓音突然转凉，“你觉得伤地他还不够吗？”
宋安雅很努力地想反驳，可是竟然说不出来一句话。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她垂下眼睑，顿时没有了所有的底气，“没有……”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何琛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迈步就上了楼，嗓音也是没有多少好脾气，“傅安雅，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女人。”
“你可千万别遭报应。”
宋安雅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拦住他，却被他毫无征兆地抬手拍开了，迎接她的是男人带着满满怒气的双眸，“傅安雅！他要是还能心无芥蒂地原谅你，我他妈何琛这两个名字倒过来写！”
原本就是在楼梯口的位置。
他也没用多大力道，但是宋安雅却轻而易举地摔倒在了地上。
何琛哪里会想到，他生平中第一次竟然会对女人动手，而且还是当初裴少安拿着脑袋指在他头顶说是要护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他拧着眉，面无表情地上了楼。
宋安雅就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没动，就连男人从书房拿了东西下来，都是恍若未闻地眸色呆滞。
何琛没理，径直出去了。
其实想过很多次，但是仔仔细细算下来她的确是不够喜欢，不然怎么会在他的腿受伤了那么久才发现。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才勉强爬起来。
刚接通，对面女人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你是不是打过胎？”
宋安雅下意识地重新看了看来电显示，确定自己没有接错之后，扶着楼梯扶手站了起来。
“什么意思？”
“我需要知道你的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段妍的声音有些堵，“如果你瞒着我，我会觉得你是在耍我玩。”
心理学方面对于人本能地处于保护意识做出的伪装。
有专业的术语。
宋安雅觉得膝盖有些痛，索性就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开腔，“谁告诉你我打过胎？”
段妍，“难道没有吗？”
“没有。”
她抿唇，嗓音平静中带着几分沙哑，“我之前失忆，到了现在记忆都没有恢复，不排除失忆之前打过胎的可能。”
须臾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段妍原本没打算说，但是到了现在，说与不说都好像是同样的结果。
“裴少安说你弄死了他的孩子。”
宋安雅眸色滞了一下，随即唇角勾出了笑，“随便了，反正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任何话，只要他觉得我打过胎，那我就是打过胎。”
而且是没得解释的那种。
感情方面最忌讳猜忌和不信任，可是现在他们两个人是全占全了。
段妍沉默了好几秒，“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有些事你不说他不说，就永远都不可能被互相知道，”她的嗓音莫名变得有些悠远，“他现在名义上是单身，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宋安雅视线盯着毛茸茸的地毯，好半晌才扶了扶额。
“好。”
挂断电话，她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膝盖有些痛，提起裙摆看了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一小片的青紫。
大概是刚才没站稳，摔下来碰到了楼梯口。
叹了口气，呼吸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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