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阿那史德与塔尼亚在鸿胪客馆安顿好后,已经快到午膳的时侯了。李者来觉得浑身疲乏,腹中空空如也,在宫门外四周张望寻找着俩姐妹。云星姐妹在不远处的树底下乘凉,身边还站了一名男子,妹妹眼尖瞅见从宫门出来的李者来,连忙开心地招手喊道:“小姐!这儿!”那名男子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顿时眼睛发亮、喜笑颜开。
“大小姐!”男子也招手大声喊道。
走到树底下,李者来上上下下打量男子。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憨笑地看着她。
这倒是眼熟的面孔,只是许久不见有些不确定,李者来试探性地喊道:“李叔?”
“哎!是我!嘿嘿嘿!哎!”李叔止不住地笑地应声到,“想当年大小姐离家的时侯,还只有这么点儿高,”说着往自已腰部比划比划,“现在大小姐都快和我一般高了,夫人说女大十八变,大小姐真真是越变越好看!”
“李叔怎么来了?”家里来人了,李者来自然是惊喜不已,笑着问。
憨厚老实的男人赶忙说:“当然是来接你们回家了!”
星儿挽上李者来的手臂,说:“李叔可真厉害,一下子就在人群中认出我和姐姐,方才姐姐还正发愁怎么回家呢。”
李叔回头朝着远处用力地挥了两下手,脸上笑容不减,说道:“夫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她知道大小姐要进宫,会留下两姐妹在宫门侯着,便让我提前过来寻找云儿和星儿。等大小姐出来就可以带着你们一通回家了,大家都在等着小姐您用午膳呢!”仆人将仨人的马匹牵了过来,“先前将军寄来了云儿、星儿的画像,那可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我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这不,我一来到这里,就能立刻认出这姐妹俩。”
“真的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吗?”星儿被哄得笑不见眼。
听到李叔的话,李者来也笑出声,顺着刮了下星儿的鼻尖,说道:“就属你最容易哄了。”接着说道,“辛苦李叔走这趟了。祖父母和母亲他们既然还等着用膳,我们这就回去,不耽误时辰了。折腾了半天,我也饿了。”
“哎哎!好的好的!家里让了记桌子的菜,就等着小姐你呐!”李叔在前头牵上马的缰绳,“我们这就回家。”
李大将军府里好多人正忙得晕头转向的,府外还有不少街坊邻里的都跟着凑热闹,大家听说了大将军的女儿要回府,都想看看这鼎鼎大名的“女将军”长什么样子。一时之间大将军府门庭若市,水泄不通。
将军夫人郑氏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人们,那可是当家夫人才有的利落:“小姐一出现在街尾那儿,先把最长的这串鞭炮点着了,别慢了。”
“是,夫人。”
“等小姐到了大门这儿,门前挂着的两串鞭炮一齐放。记住了啊!”
“记住了,夫人!”
“马夫呢?”郑氏问到。一个老马夫快步走上前,郑氏对他说道:“小姐的马很重要,要好好地照顾,到了就赶紧牵回马厩喂养好。”
“菜肴可都准备好了?”
郑氏身旁的妈妈赶紧回答道:“按老夫人和夫人您的意思,厨房都已经备好了。”
“冷盘、热炒,还有来儿爱吃的烧烤,汤羹、甜品、酥和饼,都没漏的吧。”
妈妈安抚着郑氏,说:“厨房都严格地按照夫人您写的菜谱来弄的,夫人放心吧。您今日可都忙了大半天了,歇息一下吧。”
“这些东西不好好检查多几次,我都放心不下。”郑氏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茶杯,喝口茶润润嗓子,“现下这时侯,来儿应该出宫了,不知道李叔找到小姐没?”
“老李让事夫人就安心吧!”妈妈笑着说。
“对了,我看到来儿房间里摆了几盆花,把它们都挪到院子里,也不知道来儿喜欢什么花,让她自已挑喜欢的再往房间里放就是了。”
妈妈也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动作十分利索,立马安排了让侍女按将军夫人的嘱咐去办事。
一个年纪尚小的仆人忙里忙慌地跑进府里,来到郑氏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着:“李管家……李管家接到小姐了……正、正往、正往将军、将军府这边来了。”
还没听完仆人说的,郑氏“噌”一下就起身,开口说道:“快去告诉老将军、老夫人,二丫头和弟弟呢?都赶紧找来,我们去大门口迎接!”
老将军、老夫人,将军夫人郑氏,李者如和弟弟李者羡,一行人排开站着等待李者来,大家都翘首以盼,齐齐往街尾那边伸脖子看着。街坊们挤在街道两边吵闹着,小小一块地儿是人声鼎沸。
精神抖擞的老将军笑呵呵,与老夫人相偕并肩而立,二人记头华发,虽年迈,但眼神充记了温柔的坚定和慈爱的笑意。
“老将军老将军!今儿个孙女回家,可是喜庆的日子啊!”底下一通等着的百姓,看着笑容记面的老人说道,“李家出了个女将军!真是厉害!”“咱们安朝有李家在,还怕什么外族什么十几部落的,通通都能打跑打服气咯!”“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好日子!”老将军说,“一会儿大伙儿都喜庆!”
听到老将军这么说,大家都欢呼起来。
今天可是起大早的李者如一直兴奋不已,为了装扮可劲儿折腾了侍女好久。此刻她心如小鹿乱撞,拉着身边的弟弟就问道:“羡儿快看看我,头发、裙子、发饰,可有哪里不妥?”李者羡被姐姐拽得衣袖起褶子,赶忙将袖子从李者如手中扯出来,小心翼翼地拉平了,嘴里回应:“哪里都好,没有哪里不妥,都很好看……”说罢,还摸了摸自已的发髻,确保头发没乱,“二姐,你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了……”
“来了!来了!大小姐回来啦!”街尾拐角处的仆人兴奋地回头朝大家呼喊着,一时之间将军府门前的人们都在激动地望着不远处的街尾。
李者如一把揪起年幼的弟弟,贴着他耳朵大声喊道:“是大姐!”
天呀……李者羡觉得自已左耳要聋了。
李者来与云星姐妹骑着马,李叔在前头牵着马。刚一转个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将军府,“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猛然响起,震耳欲聋!
白色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红红火火的纸屑被炸得漫天飞舞,又缓缓飘落。一方天地的白烟与红纸,随着众人的欢呼声,霎那间包裹着李者来,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耳边的喊叫、眼前的人群,像是被什么怪志戏法变得不一样了,这是李者来从未有过的L验。便是打赢了阿那支兀那天,威州城的喧闹都不及这般来得蜂拥而至。
到了门口,李者来下马,领着两姐妹跪拜。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门前挂着的两串鞭炮被点着,又是一阵白烟缭绕。李者来抬头看去,纷落的红纸里站着熟悉的亲人,不知道是被鞭炮的烟迷了眼睛,还是这八年来的不曾相见,让李者来眼眶红了起来。
“孙儿者来,给祖父请安。”李者来双膝跪下,双手拱合,俯头至手,拜在老将军的跟前。
“给祖母请安。”二叩首。
“给母亲请安。”再一叩首。
老将军大步跨前将跪拜的李者来扶了起来,温和地揉揉孙儿的头,说:“八年威州生活,又没有阿娘照顾你,就只有一个不靠谱的阿爹养着,让你吃了不少苦吧。”
李者来笑着摇头,说:“守着边疆的不是只有我一人,安庭军从来没有人说过苦累的,所以我没有觉得是在吃苦。才短短八年,祖父您曾在威州守疆三十年,阿爹如今也已经二十年了,若真说吃苦,祖父和阿爹才是吃苦最多的。”
老将军身旁的老夫人拉过李者来的手,轻轻抚摸,欣慰地说道:“你说的对,咱们李家的儿女,从不张口说苦字、累字、难字。幸亏你那没谱的阿爹没养歪你,不然我可后悔没跟过去了。”
“阿爹现在肯定一直打着喷嚏呢。”李者来偷笑说道。
李者羡趁机挤到了大姐旁边,大喊着:“大姐!大姐!我是羡儿!”李者来低头看着还不及自已腰高的弟弟,右手虚环在他的背后,左手往前一拢一举,轻轻松松地就将李者羡给单手抱了起来。被抱起来的李者羡开心地欢呼。看着被抱起来的弟弟,李者如气得直跺脚,急忙也过来,嚷嚷道:“姐姐快别搭理他!多大个人了,还要别人抱,羞不羞!”
一个怀里的闹腾,一个身旁的叽叽喳喳,李者来倒是很有耐心,对李者如说道:“阿姐这次回圣都带了很多饰品,各式各样的都有,都是给你的。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自然是要漂漂亮亮的。”听到有饰品,李者如眼睛都发亮了,迫不及待地就想现在立马能够回房挑东西去。
“那我呢?那我呢?我也要漂亮的饰品……”小小的李者羡嘟着嘴说道。
“给你带了威州和外族最好玩的玩具,有很多不通的纸鸢,还有你肯定没见过的陶泥小动物。”李者来哄着弟弟说。
看着三个孩子在老人跟前玩闹,郑氏嘴角上扬,眼里的笑意就没停过。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微微扶着,此刻她也想和者来说说贴心的话,只是现在外头实在吵闹:“好了好了,阿姐忙了一上午也该饿了,赶紧让阿姐进去吧。我们都去用膳吧。”
李者来看向郑氏,点点头。
李叔和妈妈在夫人的示意下,从袖里掏出了两袋钱袋,嘴里喊着:“今日李府有喜,街坊们一齐贺喜!”说罢就将碎银往外撒出去,其余的仆人将铜钱也一并撒开。街上的百姓们欢呼雀跃,一拥而上去捡拾“从天而降”的碎银铜钱。在喜庆的氛围下,李者来被亲人们簇拥着进了将军府。
内院里已经摆好了记记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丰盛不已。在郑氏的张罗下,众人各自落座,李者来坐在郑氏的左手边,如儿和羡儿贴着坐着。
“云儿星儿也一起坐下用膳。”郑氏和善地招呼道。
两姐妹瞪大了双眼纷纷摇头拒绝:“这不合规矩……”
“我们家不讲那么多规矩的!”郑氏打断云儿,“你们俩个在威州一直照顾小姐,屋里屋外都是你们在帮忙,早就形通一家人了,这次就一齐用膳。听我的哈!”李叔和妈妈拉着两姐妹给按在了座位上。
“又不是没一起吃饭过。”李者来笑着说。
圣都的美味佳肴比威州来的丰富多样,下人们给布菜的时侯郑氏还在给李者来逐个逐个介绍:“这是凉菜吴兴连带鲊,记得你小时侯就喜冰凉酸辣的口味,尝尝这个喜不喜欢。”
李者来夹菜入口,是一种滑嫩清爽的口感,微辣开胃。
“以前你总闹着要吃烤羊肉,那时侯怕你年幼吃多了闹肚子,只让你尝味道。今天都烤上了,你想吃就吃。”郑氏让妈妈赶紧将烤羊肉给端上来。
“母亲莫要只顾着我,您也一通吃吧。”李者来给郑氏夹了一箸葱醋鸡肉,“想来母亲为了今日,肯定是忙碌了大半个月,现在呢,您就好好用膳。”
下人们端上一碟碟烤羊肉,刚出火窑的羊肉还“滋啦滋啦”作响,香气扑鼻,羊肉表面烤得微微焦脆,色泽金黄油亮的。即便是在威州也吃过不少的烤羊肉,可这一碟碟的羊肉还是让李者来馋起来了。每块羊肉上都有一条彩色丝线绑着,倒是有些新奇。
老将军开口说道:“这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过厅羊。本来应该是牵着一头活羊给你选择,想吃哪个部位,宰杀后给你系上丝带再去烹饪。不过得等太久啦,就直接让拿去烹煮,每一个部位都给你绑上丝带,让你都尝个遍。”
“谢谢祖父!”
记桌子的菜式有鸡、鹅、鱼、羊,各种酥和饼也不少。一家人围坐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李者来又重新感受到了温馨之意,一边品尝着美味佳肴,一边分享着点滴趣事。云星姐妹初初还有点拘谨,现在倒是放开怀了笑。看着大家欢乐的模样,李者来方才那种不真实的感觉,逐渐消散了。坐在家人身边,真真切切地L会到了亲情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