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午时,迈卡失陷草莓镇,蓝尼趁乱纵马逃出,径奔马掌台求援,期间人马少歇,直至次日寅时末,方才抵达。蓝尼还未下马,便疾声呼道:“达奇哥哥!大事不妙!迈卡死在顷刻!”
彼时,众人均在梦中,还未醒转,而蓝尼这番大喊,犹如晴天霹雳,将众人惊得魂飞魄散,纷纷走出营帐,只见达奇从帐中冲出,道:“何人在此吵嚷,搅了洒家清梦!”定睛一看,见是蓝尼正朝自已营帐处奔来,立时换了脸色,关切道:“贤弟何故如此慌张?”
蓝尼喘息未定,向达奇备说迈卡欲为帮派立新功而在草莓镇遭官府擒获之事,众人听了,窃窃私语起来,而达奇则眉头紧锁、面露忧色,急道:“何时问斩?”蓝尼道:“小弟在逃脱之际,听得那官差说今日要报至黑水镇衙门,一来一回,最快也要明日才会押解至黑水镇,虽时间充裕,然兵贵神速,我等如欲营救,宜当速行。”
达奇听了,微微颔首,又沉思半晌,才道:“我若遣多人前往,恐声势浩大,易招耳目。”转而向亚瑟道:“亚瑟兄弟,你不如代愚兄救出迈卡兄弟,如何?”当时,亚瑟正在洗漱,听得达奇央自已前往草莓镇营救迈卡,心下不悦,暗道:“谁愿救那鼠辈!”却又不好直接违拗达奇之意,只好面露难色,推辞道:“哥哥吩咐,我自当遵从。我若匹马单枪前去,只有自保之力,定是难以救出迈卡。如若众人一道前往,走州过县,浩浩荡荡,又易引人注意,实是进退维谷。”
达奇闻听,道:“此事不难,我即遣蓝尼与查尔斯两位兄弟与你通往,三人可扮作西部淘金客,轻装简行,必不惹人注目。”亚瑟见推脱不得,便应允下来,与蓝尼、查尔斯即刻整顿好枪弹,胡乱吃过两块玉米饼,饮下半碗清水,便离了营地,朝着草莓镇的方向疾行而去。才奔出半里地,老何在后面骑马大喊:“三位且慢!且慢!”三人勒马,待老何奔得近时,亚瑟问道:“兄长何事?”老何道:“此番只可智取,不可力敌。”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对亚瑟说道:“若是不知如何是好,可拆开此锦囊。”说罢,将锦囊递与亚瑟,又道:“若实在无法解救,便弃之而去,你三人安危为重,不可有半点闪失。”三人相视一眼,皆点头应允,而后一齐向老何施了一个拱手礼,便一道烟走了。
三人一路疾行,亚瑟所骑之神驹,脚力虽远胜蓝尼与查尔斯之马,然他仍紧随二人步伐,因他心中实不愿为救那迈卡鼠辈而涉险。比及月上东山,三人才到草莓镇地界。亚瑟问蓝尼道:“你听那官差说,他将亲自前往黑水镇衙门,而非直接押解迈卡那厮前去,却是为何?”蓝尼道:“西部州县各自为政已久,料是草莓镇官差欲借迈卡这一重犯向黑水镇衙门邀功请赏罢了。倘若黑水镇衙门愿予赏银,草莓镇官差才会将迈卡移交过去。”亚瑟听了,说道:“原来如此。”
三人进镇之际,突然改道,直奔草莓镇的山头,寻得一处大青石,借着月光与镇中灯火,各自取出望远镜向草莓镇衙门处望去。只见衙门坐落在一处斜坡之上,青砖石瓦构建,正门靠上,地牢偏居下方,地牢之外还设有一面铁栅栏窗口,用于通风换气。亚瑟放下望远镜,疑虑道:“似此,如之奈何?”蓝尼思索片刻道:“或可潜至地牢外侧,炸开铁窗,如何?”查尔斯摇头道:“不妥,万一未能炸开,我等岂不是暴露无遗?纵能侥幸逃脱,再想营救迈卡便是万难;倘若炸塌地牢,迈卡岂有活命之理?届时我等必遭达奇哥哥责罚。”
亚瑟道:“我等既无良策,不如看看老何兄长的锦囊妙计。”说罢,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解开系绳,二指探入,拈出一张纸,又借着月色勉强瞧了瞧纸上字迹:
以君之下驷彼上驷,
取君上驷与彼中驷,
取君中驷与彼下驷。
亚瑟与蓝尼齐道:“此言何解?”查尔斯则面露喜色,赞道:“老何兄长智谋超群,非周之姜子牙、汉之张子房、明之刘伯温不能比!”亚瑟问道:“此话怎讲?”查尔斯道:“少时,我曾漂泊西部,见得许多汉人远渡重洋,来此淘金。与不少汉人有过接触,常听得他们谈及中国之典故,兄长所写,便是那‘田忌赛马’之事。”亚瑟道:“说来惭愧,我虽识得几本中国的经书文章,却不曾晓得这等历史典故。不知这典故,于我等营救迈卡,可有裨益?”查尔斯道:“大有裨益!且听我细细说来。”
尚未等查尔斯开口细讲,只见蓝尼从怀中掏出了两根烟,先后递给查尔斯和亚瑟,随后又为二人点了火。亚瑟深吸一口,只觉此烟口感醇厚、香气袭人,便问道:“你这黑曼巴,何时得了如此好烟?叫甚名字?”蓝尼笑答:“黑水镇一役之前,在街头一个姓王的中国兄弟赠与我的,烟名叫‘华子’,我珍藏至今,未曾舍得享用,今日特地取出,为我等战前助兴。”亚瑟点头,不再多言。查尔斯则笑道:“兄弟真乃豪爽之人!”说罢,查尔斯开始细说营救迈卡的计划。
查尔斯道:“我三人之中,蓝尼年岁尚轻,临敌经验尚浅,可由他前去诱引官军主力。”亚瑟闻言,心中不解,便道:“若让蓝尼直面官军主力,恐有性命之虞。”查尔斯笑道:“兄弟若愿将你那匹神驹暂借蓝尼骑乘,蓝尼自当无忧。”亚瑟道:“若能保全我等,又能完成达奇哥哥所托之事,献出宝马,又有何妨?”查尔斯点头,蓝尼亦然。
查尔斯稍作沉思,又道:“我前往衙门打头阵,必有官军来追,我经由北面那条小道将追兵引至镇外,尽数歼灭,然后火速折回衙门便是。”亚瑟问道:“你二人又待怎样?”查尔斯道:“我引出追兵之后,你再前往衙门叫阵,引得追兵往南边走,出得镇后,也设法将其尽数击毙,而后再折回衙门。”
蓝尼听了,急切问道:“那我又当如何?”查尔斯道:“你乘亚瑟兄弟之神驹,最后前往衙门叫阵,衙门必派精锐追赶,你依仗神驹脚力,往马掌台营地奔走便了。”
亚瑟面露疑惑,问道:“兄弟如何断定衙门会派精锐追赶蓝尼?”查尔斯笑道:“这帮公人平素养尊处优,寻常差事自是交由新人去办,除非事态紧急,否则经验丰富老练官差自然不会出动。好比我等,若非有大事发生,达奇哥哥又怎会轻易出马?”亚瑟听了,微微颔首,复又问道:“换言之,越早出动的官差,其资质越是平庸,如通下等马?而最后出动的官差,便是所谓的上等马?”查尔斯道:“正是此意。若是上等马对上等马,中等马对中等马,下等马对下等马,必然缠斗不休、难分高下,无暇救人。”蓝尼听后,恍然大悟,赞道:“查尔斯兄弟果真博闻强识。”查尔斯否认道:“此乃老何兄长洞悉西部衙门之人情世故而得出的计谋,非我之功也。”说罢,三人下山,来到镇口。
查尔斯挎一把玄色火枪、腰间别一把削短式霰弹枪,纵马直奔衙门口,而后掏出削短式霰弹枪,瞧准县衙窗棂,砰砰两枪,又高声喊道:“奉奥帮科尔姆之命,今日血洗草莓镇!”话音未落,衙门里已是脚步纷乱,查尔斯见状,立即调转马头,催马向北,才奔不过十丈,听得身后有人大喊:“奥帮贼寇,速速下马受死!”查尔斯回头斜睨,竟有三骑在后穷追不舍,心道:“此招果然奏效。”
亚瑟见查尔斯引追兵向北奔逃,当即骑上蓝尼的马儿,左手掏出腰间左轮手枪,路过衙门时,见门户大开,举枪便射,一面策马向南,一面高喊:“我家科尔姆哥哥命我生擒尔等,可有人应战!”正说间,便有两骑从衙门后院驰出,亚瑟恐为弹矢所伤,伏低身子,一边朝后乱射,一边催马疾行。
蓝尼在镇口听得枪声、人语声、马蹄声此起彼伏,便跨上流风,引着土制炸药,催马蹿至门口,奋力朝内一扔,高声道:“今日洒家便炸死尔等缩头乌龟!”言毕,便催马向北,而后欲穿树林,朝马掌望台奔走。方才进得树林,身后便响起隆隆蹄声,蓝尼不敢回头,只是专心骑乘,一来首次驭此神驹,分神不得;二来身后蹄声犹如雷震,即便不看,也能猜得至少五骑以上。
蓝尼所骑之马虽灵动似水、奔腾如风,然蓝尼骑术平平,未能使那马儿尽展其能,是故在林中穿梭时数次险些坠马。幸得那树林不甚广大,片刻间便穿越而过,而那彪官差因久居草莓镇,周遭地形稔熟于心,加之骑术颇精,胯下又无不是西部良马,故而未被蓝尼甩脱,只是紧追蓝尼,双方相距不过二十丈之遥。是夜,虽月色皎洁,然终是夜间,相距如此之远,焉能瞧得真切?纵任官差一通射击,蓝尼也毫发无损。到得空旷之地,蓝尼依仗雄健马力,与身后那彪官差越拉越远,故而心下稍安。
查尔斯这头,将那三骑官差引得一路向北,奔出二里地远时,在夜色与草木的掩护之下,骤然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就势一滚,遁入林间。那彪官差一心立功,加之夜色已深,并未发现查尔斯这等动向,待奔至查尔斯跳马处时,查尔斯举起短铳砰砰两枪,两名官差应声落马,而后并不换弹,只是收起枪支,从侧面猛地一跃,高达九尺、重逾两百斤的身子犹如猛虎下山,扑向那骑,那马正在狂奔,如何禁得起如此之大的冲击力?顿时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官差飞出两丈之远,受惊的马匹挣扎起身,疾驰而去。查尔斯登时爬起,几步便跳至那官差身前,半蹲下来,左手钳住官差脖颈,偷出右拳,照着官差面门便是一记重拳,打得那官差鼻子歪在一边,全然没了适才的神气,口中不住讨饶,声音渐弱。
查尔斯见此官差适才经此一摔,已然折了双腿、动弹不得,加之面门挨了一记重拳,料想其已无力反抗,加之自已又急于折回草莓镇衙门,便未下杀手,毕竟夜间豺狼虫豸极多,自有野物了结此事。于是,查尔斯只一声口哨唤回马匹,便直奔草莓镇衙门而去。
说回亚瑟这头,自奔出镇外不足半里,便凭借高超枪法击毙了两骑追兵,而后火速返回镇中衙门,见衙门门户紧闭,跳将下马,后退几步,抬腿便猛蹬两下,那门虽宽大厚实,似有两三百斤,却因年久失修,又经蓝尼用炸弹一炸,这番经亚瑟猛蹬两下,竟轰然倒塌。亚瑟冲进衙门内室,高喊:“迈卡!迈卡!”只听得地牢应声:“好兄弟!我在此!”亚瑟循声走进内室深处,见左侧有一道木制阶梯,欲拾阶而下,忽地想道:“公人果真倾巢出动了?”这时,身后一阵冷风掠过,不等亚瑟反应,脖颈已被一人以小臂关节死死勒住,拉入怀里。
亚瑟一只手去掰那人手臂,一手以肘猛击那人胸腹,岂料那人身子跟随亚瑟肘击节奏往后退缩,致使亚瑟肘击频频落空。此时,亚瑟已然面色发紫,似有窒息之虞,听得身后响起大踏步声,霎那间勒住自已脖颈的臂膀便卸了力气。亚瑟趁机挣脱出来,回身一看,正是查尔斯。只见查尔斯将一个虬髯壮汉撂倒在地,那壮汉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向后撤了两步,道:“尔等贼寇,日前搅我酒楼,今番又企图劫走朝廷重犯,罪大恶极!”查尔斯道:“亚瑟兄弟,速去救迈卡,我来对付这厮便了。”亚瑟依言照让,立时下得阶梯,虽用左轮手枪连续击发多次,奈何牢笼铁锁结实异常,一丝裂痕也无,亚瑟与迈卡见状,心下焦急万分,唯恐追赶蓝尼的官兵精锐折返。
那虬髯壮汉见查尔斯欲与自已单打独斗,便道:“洒家在草莓镇居住多年,长期兼任草莓黑水二镇的官差教头,你这黑厮有多少斤两,敢与洒家死斗?”查尔斯道:“休要狗眼看人低!”正说间,右手摸至腰间,才掏出短铳,却回想起并未换弹。那壮汉见查尔斯略有迟疑,当即抽出腰间匕首直直刺来,查尔斯借身后长桌一滚,轻松避开,二人隔桌对峙。
那壮汉怒道:“尔等贼寇,如此卑鄙,竟想暗算于洒家?”说罢,手中匕首疾如闪电,向查尔斯掷出,随后身躯跃起,铁腿如风,直踹查尔斯胸膛。查尔斯见状,身形急向后仰,匕首擦脸而过,削断额前几根发丝后深深嵌入墙壁。查尔斯又见那壮汉脚风已到,当即顺势倒地,双臂交叉护于胸前,一脚猛然弹出,直蹬汉子小腹。那壮汉一脚踹在查尔斯双臂之上,查尔斯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双臂酸痛无比,一时抵挡不住,双臂重重压于胸前。
而查尔斯向壮汉小腹蹬去的一脚,其力道非惟脚力,更借壮汉跃起之冲劲,似此这般,那壮汉如何经受得住?只觉小腹剧痛无比,身子不稳,倒在地上,蜷至一团,料是肚肠破裂,再难回天。查尔斯站起身来,道:“好俊的功夫,不愧为两地官兵之教头。”说话之余,双臂依旧颤抖不已,喉头一甜,吐出少许鲜血来。
查尔斯见那汉子已无力再战,擦去嘴角血迹,便直奔地牢,见亚瑟正苦于牢笼锁链,便摸出腰间短铳,娴熟换过子弹,对准锁链击发两枪,那锁链本就被亚瑟使左轮手枪射击数次,此时又遭查尔斯使短铳射击,当即断为两截,跌落在地。迈卡见牢笼锁链已断,喜上眉梢,忙推门而出,拱手道:“多谢二位兄弟相救。”亚瑟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罢!”言毕,三人便沿阶而上。
迈卡见那壮汉倒地不起,双手紧捂腹部,口中低吟连连,显然受了重创,心下顿时涌起一股快意,不顾亚瑟催促,径奔上前,戏谑道:“那日你这厮在洒家面前耀武扬威,可曾料想过自已今日会沦落至这般田地?”那壮汉咬牙道:“你敢与洒家真刀真枪斗上几个回合么?”说罢,朝迈卡面部喷出一口鲜血。迈卡登时火起,环视四周,捡来一把左轮手枪,塞入壮汉口中,恶狠狠道:“洒家今日便打烂你的嘴!”言罢,连开数枪,打得那壮汉面目全非,鲜血四溅,彻底没了声息。
亚瑟道:“此时不撤,更待何时!”迈卡听了,大步走出衙门口,随意拣了一匹马,随亚瑟与查尔斯二人奔出镇外,向马掌台逃去。其间,迈卡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二位若有吩咐,无有不从。”亚瑟瞥了迈卡一眼,道:“你这厮也知恩图报?”迈卡道:“自然。”亚瑟思索片刻,道:“过些时日,你代我去瓦镇附近,寻一名叫唐斯的汉子收债,如何?”迈卡听了,两只老鼠眼精光乱闪,道:“催债这等好事,自当前往。”心下却打起如意算盘:“届时我从中拿走一些,再赖给那唐斯,岂不美哉?”想罢,又问查尔斯,道:“兄弟有何吩咐?”查尔斯适才见迈卡乘人之危,心下极为不齿,冷声道:“我岂敢吩咐你这牢大?”迈卡见查尔斯态度冷淡,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三人一路无话,奔向马掌台。
距马掌台不足半日马力时,迈卡向二人道:“我这番外出,非但未为帮派立功,反倒让帮派兄弟因我而劳碌奔波,实无颜面见达奇哥哥。因此,我打算前往范霍恩,设法捞上一笔钱粮,以赎已罪,还请二位替我转告达奇哥哥。”亚瑟听后,道:“这也由你。”查尔斯则微微点头,不让言语。迈卡见状,便催马向东北方向驰去。
遥山迭翠,远水澄清。
翡翠牧场,每见牛羊入圈;
布彻河村,时闻鸟雀归林;
落日带烟生碧雾,断霞映水散红光。
溪边钓叟移舟去,野外村童跨犊归。
迈卡晓行夜宿,拢共两日脚程,便至范霍恩地界。且说这范霍恩,乃是西部东北地区唯一的港口,商贾云集,贩夫走卒往来如梭;天高地远,山贼强人踞此作恶,是以此地民风刚烈,争斗频发、刀枪相向,每日不绝。一言以蔽之:若非金刚罗汉身,切莫涉足范霍恩。
迈卡来此却是作甚?原来是他早已知晓范霍恩乃是“法度难施,纲纪不存”之西部东北边陲,便想在此捞些钱粮人马,以献达奇。时至正午,日头正烈,迈卡才进得城镇,沿街按辔徐行之际,望见一条巷口有几人身影鬼祟,时而朝自已这边偷看。迈卡心中明了:“客商至此运送货物,定有几个伙计持枪随行,这群腌臜小厮见洒家孤身一人,定是起了以多欺少、劫我钱财的歹念。”想罢,不动声色,来到附近,拴了马儿,向那些人故意问道:“诸位好汉,可有买卖介绍?”
为首一麻脸大汉掐灭烟头,笑道:“我看你这厮便是一桩买卖。”其余人听了,纷纷大笑。迈卡道:“未知诸位好汉笑甚?”那麻脸大汉瞧了一眼左右,左手边那个瘦高汉子站直身子,指着麻脸大汉,说道:“这位便是我大哥,范霍恩地界都是他的,我瞧你这厮是生面孔,见到我大哥,如何不拜?”迈卡听了,强忍笑意,道:“范霍恩地界都是你大哥的?他有甚实力出此狂言?”众人闻言,怒道:“黄毛杀才!安敢无礼!”说罢便七手八脚来揪迈卡。迈卡并不躲闪,面色如常,任由众人推搡,那麻脸汉子见状,便让众人停手。
麻脸汉子问道:“这位兄弟为何不避?”迈卡道:“因为不怕。”麻脸汉子又问:“为何不怕?”迈卡道:“因为实力。”众人听了,笑作一团,七嘴八舌道:“我大哥乃是范霍恩第一神枪手,你又有甚实力?”迈卡道:“五十步以内,说射帽,便不射头;三十步以内,说射眉毛,便不射眼睛;十步以内,说射眼白,便不歪分毫。”麻脸汉子听了,道:“你敢试试?”迈卡道:“你便使人戴上一顶帽子站于五十步处,我射与你看。”麻脸汉子瞧了左右,随意拽出一人,便道:“由他作为靶子。”
迈卡见那人走向巷尾、双足站定,便掏出腰间左轮手枪,在手中轻旋两圈,砰的一声,正中帽心,众人都喝彩,麻脸汉子道:“喝甚么鸟彩!有种试试第二个。”那人听了,惊道:“大哥,这如何敢试?”麻脸汉子怒道:“你敢违拗?”迈卡则道:“不如教这位兄弟侧身立定,我使子弹掠过他眉梢,却不伤他,如何?”那人听了,瑟瑟发抖,道:“若是差了分毫,我岂非枉死?”麻脸汉子示意迈卡不作理会,只道:“你且试与我看。”迈卡走近二十步,举起枪来,觑得真切,砰的一枪,子弹果真擦过那人眉梢,烧掉些许眉毛,众人连连喝彩,更有人耳语称迈卡枪法胜过麻脸汉子多矣,麻脸汉子闻得此言,只觉脸上无光,心下愤恨。
麻脸汉子道:“敢与我试十步枪技否?”迈卡道:“如何不敢?”麻脸汉子道:“我与你各自拔枪对射,必有一死,你可敢一试?”迈卡又道:“如何不敢?”麻脸汉子屏退左右,站于巷中,与迈卡相距十步。那麻脸汉子道:“倒数三个数,便可拔枪,如何?”迈卡道:“由你。”那麻脸汉子伸手摸住腰间枪柄,口中说道:“三、二……”“二”字话音才落,迈卡拔枪便射,连开两枪,那人额头上顿时显出两个汩汩冒血的窟窿,倒地身亡。迈卡冷哼一声,道:“我胜了。”众人见状,目瞪口呆,那瘦高汉子道:“你这厮,如何不守规矩,提前拔枪!”迈卡道:“能在这西部世界存活下去便是规矩!”那瘦高汉子闻言大怒,拔枪欲射,却被迈卡将枪射落在地,惊慌不已,不敢再动。
迈卡道:“愿意降于洒家的兄弟,洒家既往不咎。”那瘦高汉子立时伏地,喊道:“哥哥!”其余汉子也随之伏地,山呼“哥哥”。迈卡心道:“如此一来,达奇便对我无可诟病。”想罢,便在谋划如何将自已这股势力安插入范帮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