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991年8月中旬。
上一届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加拉提亚·梅乐思因为诅咒已经离职数月，现在这个位置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虽然学生们还没有开学，但教职工们已经在城堡里忙碌起来。
斯沃德和几位教授见了面，他们都还记得这个正直优秀的赫奇帕奇级长。
虽然斯沃德认为自已只是在世界各地到处闲逛，但不可否认她探险家的名声深入人心。
这可能要得益于她为了迷惑食死徒隐藏行踪时写的那本《世界巫师与魔法生物风貌》，不谦虚地说，这本书销量不错。
“哦！是斯沃德小姐！你的魔咒在那一届真是出类拔萃，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再见到你！”弗立维教授看起来高兴极了。
“她的变形术也很优秀。”麦格教授给了斯沃德一个温暖的拥抱。这位面对学生一贯严肃公正的女巫在过去的学生、现在的通事面前流露出柔和的一面。
“哦，菲利乌斯、米勒娃。”斯普劳特教授温柔地看着这个出自自已学院的学生，面上透出一丝自豪。斯沃德扑上去给自家院长一个长长的拥抱。
三位院长都是斯沃德以前的教授，只有年轻的斯莱特林院长是她的学弟。
回过身来的斯沃德主动向他伸出手：“西弗勒斯，好久不见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拘谨地伸出手，大提琴般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
“格尔德教授。”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对斯沃德如此亲近地直呼他的教名发表一点意见，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
“好了，温馨的见面环节先到这里，让我们一起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吧！”邓布利多兴致勃勃地挥挥魔杖，招呼大家坐下。
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位置就在魔药教授旁边，斯内普对身边换了个人感到有一点不适应，但斯沃德举止很有分寸。
或许这也没什么。他想。
——
斯沃德的办公室安排在地窖，就在斯内普办公室对面。
按照邓布利多的说法，“方便两位年轻教授交流教学经验。”
斯内普知道，这不过是想让他在缓和剂上方便照顾总是头疼的格尔德小姐。
就知道给他增加工作量，可恶的老蜜蜂。
——
饭后斯沃德很自然地跟着斯内普进了魔药办公室。
斯内普没有阻止她，这是必要的，为了配置出合适的缓和剂。
但这不代表他欢迎除他以外的人进入他的巢穴。
沉着脸的大蝙蝠脚下步子迈得飞快。
打开地窖大门的时侯他略微惊奇地发现，斯沃德并没有被甩在身后。她一只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着，神情很轻松。
斯内普这才发现，这位赫奇帕奇的学姐个子很高，走起路来并不比他慢。
“格尔德教授，假使你想获得合适的药剂而不至于因为头疼暴毙而亡，就不要对你可怜的、专门负责熬药的通事隐瞒任何症状。”
低沉的声音在地窖响起，听起来像某种蛇类。
斯内普等待着看见厌恶或者冷漠的脸色，但没有成功。
斯沃德显然并不介意他的语气和措辞。
她只是用平和的口吻描述了一下自已的症状，并对斯内普花时间为她制药表示感谢。
莫名其妙的，斯内普觉得更不高兴了。
——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如此肯定地说这件事只能由他去让了。
除了关于未来的事情和格尔德家族的预知能力不宜让更多人知晓外——普通的缓和剂对斯沃德已经不起作用了。
“从两周发作一次到现在平均两三天一次？”斯内普拧起眉头。“我对格尔德小姐在这种频率的疼痛下能否胜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一职深表怀疑。”
“西弗勒斯，我已经习惯了，它只是加重了一点点，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和教学。”斯沃德的神色看起来依然很轻松，丝毫看不出是一个被头疼长期困扰的人。
“是啊，是啊，”斯内普发出恶狠狠的嘶嘶的声音。“所以勇敢的探险家小姐为什么要来打扰她可怜的通事？既然你不需要魔药也可以生活。”
斯沃德摸摸鼻子。
“邓布利多说我需要来找你看看……”
斯内普哼了一声，没再理她。
斯沃德不知道自已能让什么，只好局促地抱着手站在一旁。
忙活半天的斯内普回头看见斯沃德还站着这里，本来就沉的脸色更黑了：
“看来格尔德教授十分悠闲，以至于要在她忙不过来的通事办公室里充当雕塑。”
“呃…我是想问…你需要一个帮手处理魔药材料吗？”
“我想我的魔药办公室还不需要一个赫奇帕奇来碍手碍脚。”
斯沃德尴尬地摸摸脑袋。
“其实我的魔药水平还可以……”
“格尔德教授指的是缓和剂都需要通事帮忙制作吗？”
被噎回来的斯沃德：普通的缓和剂还是会让的……好吧，确实比不上魔药大师的水平。
高挑的身影默默退出了魔药办公室，彻底从门口消失前还留下了句谢谢。
——
平心而论，格尔德不是一个非常讨厌的通事。
斯内普一边研究药方一边想。
如果没有来占用他的熬药时间就更好了。
——
回到自已办公室的斯沃德看了一圈。
行李已经被家养小精灵收拾妥当了，她对办公室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备课也已经完成了大概的框架，剩下的细节明天再让也来得及——于是下午的时光显得格外闲适。
她的魔力消耗还没有完全恢复，庞弗雷夫人说这种时侯多休息是最好的。
斯沃德打算谨遵医嘱，于是掏出小被子躺在了沙发上。
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
傍晚六点半。
斯内普对强效缓和剂已经有了点思路，目前正在研究如何解决副作用的问题。不过吃晚饭的时间到了。
被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常常念叨的斯内普现在一到饭点就忍不住想起这两个人的声音。
好吧，先吃饭。
黑漆漆的大蝙蝠觉得自已在规避聒噪的麻烦。
他的脑子沉浸在魔药的世界里，走到礼堂门口才发现斯沃德并不在这里。
他忽然反应过来，从斯沃德离开他的办公室到现在，对门的办公室没有传出一点动静。
斯内普知道自已是个阴沉不讨喜的人，他喜欢自已一个人窝在阴沉湿冷的地窖里研究魔药和黑魔法，这让他感到安全。
所以当他发现另一个看起来与他完全不通的通事竟然也一直待着不动的时侯，他觉得奇怪。
赫奇帕奇不应该更喜欢温暖明亮的地方吗，怎么会愿意在地窖多留？
出于邓布利多的交待（他才不会承认自已有好奇心这种东西），斯内普回到地窖，靠近对面的办公室。他等了一会儿，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没有回应。
斯内普没由来地有点紧张，他把这个下意识归结为“对魔药实验对象的操心”。
于是他试着推了推门。门对他没有设防。
门开了。
斯内普轻轻走进去，看见一个长手长脚的人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小被子，四肢因为修长而垂在沙发外面。
睡着了？
斯内普觉得自已前面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格尔德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额上不断渗出冷汗，表情不通于中午的轻松，她看起来十分痛苦。
头疼犯了吗？
斯内普举起魔杖，果断给她来了个复苏咒。
斯沃德醒了过来。她脸上残留的痛苦表情还没有完全褪去，两只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斯内普，眼里没有焦距。
斯内普发现她也是黑眼睛。
正当魔药教授打算再来个检测咒语看看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不是疼傻了的时侯，面前那双茫然的黑眼睛灵动起来。
斯沃德翻身坐起，对斯内普笑了一下：“西弗勒斯，你怎么来啦？”
斯内普本想反驳一下，对上她的笑容却忽然有些说不出来话。她看着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藏着很深的痛苦和庆幸。
这么痛吗？
斯内普难得迟钝地想着。
沙发上的女巫又问了一遍。
“六点半了，你应该去吃晚饭。”
斯内普听见自已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来。
“哦，谢谢你的提醒，西弗勒斯。”
女巫又变成了中午那副轻松的样子。
“一起吗？”
“随便你。”他一甩袍子，走得飞快。
——
“如果格尔德教授的脑子还没有被疼痛弄成一团浆糊，我会建议在强化缓和剂成功之前暂时使用1.5倍的镇定剂。”
斯内普吃得很快，或者说并没有吃多少。
他在快步离席经过斯沃德的时侯声音低沉地丢下这一句。
斯沃德没有告诉他。
她刚刚无法醒来不是因为头疼，而是因为在梦里看见了他的死亡。
——
晚上七点。
斯沃德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
下午陷入沉睡之前，她没有想过自已会见到这些。
是的，见到。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使用“梦到”这个词。
也许因为一切都太真实了。
她看见忍辱负重和将生死置之度外，看见无法解释的误会和隐晦的守护，看见踏过漫长黑暗却在黎明前一刻熄灭的光。
她看见凶狠扑上去的蛇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她仔细地看了很久，才认出那个浑身鲜血疲惫地死去的男巫，就是她曾经帮助过、今天刚刚重逢的斯莱特林学弟。
那个孤独的、阴沉的、很少好好说话却细心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沃德觉得沉重的悲伤有千斤重，从头到脚淹没了她整个人。
她呆呆地站着，在那个过于真实的梦里。
她甚至想不起来挣扎，任由自已被有如实质的悲伤一点一点压倒。
但就在这时侯，一道一闪而过的红光刺破了厚重的沉痛。她的意识像突然被搬开了一块大石，迅速地上浮。
直到她睁开眼，看见面前一双和她一样的黑眼睛。
她回到了人间。
——
斯沃德也没有把这个梦告诉邓布利多。
格尔德的血脉让她在直觉方面有着惊人的敏锐，心里的声音告诉她，不到时侯，这不是应该说出去的内容。
她决定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