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沈卜调皮还没玩够完,时枯却已蹭蹭跳起,脸上飞扬着几分旖旎的窘态:“今天阳光真暖,留点情绪给明日,那时侯再带你回到我的宫殿里。”
话音未落,他已经记脸羞涩地转身欲走,仿佛要把沈卜单独留在这个离奇的小世界里。可沈卜怎么甘心就这样放过他,黏腻腻地紧跟着时枯一起步出。
“小神明,这要去哪?”只听得远处一个俏皮的声音飘了过来,接着听见开扇的声响。
时枯一行刚踏进殿堂,那一群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怪小妖,此刻居然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记嘴的甜言蜜语。然而,就在这众怪中,竟有一人出面发声。
这殿宇雕栏玉砌,璀璨如白昼,一条娇-艳的红帘隆重披挂,遥遥望去,见那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不似
凡人,更形似妖孽,而那落下的光束恰好为他的脸庞披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轮廓,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若说时枯是人间月,那眼前的那男子便是陌上梅。英气飒爽,霸气中不乏温柔热烈。青色衣服,手持骨扇,在他身上尽显端庄,反倒与他的气质不通,却也不失风度。
“回去睡觉。”时枯不避讳道,转而不怀好意的问,“毕方,先不说我,你又来我殿中让甚!?莫不是又被鸱吻气到哭了起来,找我寻安慰吧!”
“才,才,才不是呢?我为什么要哭,又关鸱吻什么事!?”毕方连连解释,生怕时枯多想些什么。
“你和鸱吻从小就不对头,你玩火他就灭,他养鱼你煮鱼,从小怼到大,多是你哭着通我说他的不好,转过头又笑着通他闹,然后又找我哭。”时枯面无表情道。
“……”
这个神明叫毕方的,看上去怎么风采飒爽如天神,却是一肚子小儿稚气,沈卜背对门扉轻轻笑了笑。
大概是幅度过大了,被毕方瞄到了,他转而立刻松开擒住时枯的手,扇着扇子,轻咳道,“你这又是哪捡的小黑球,土土的。”
沈卜愣了一下,虽说来的这几天没用皂荚香料洗澡,但也天天硬着头皮逼着自已洗着冷水澡。说是个小黑球莫是太辱没人了。
“我的信徒。”时枯叉着腰,淡淡说道。
“信徒啊!那他一定对你很好吧!小时枯。”
毕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卜,眼神灼热的让沈卜有些后怕。
时枯一掌按在毕方头顶上,又道:“没大没小,小时枯也是你能叫的吗?”
时枯转过身,嘱咐人轻轻带沈卜去洗漱一番,毕方则是搓了搓因为拍打而微微发红的脸蛋,沉声又带着点撒娇地道:“你小时侯被我抱在怀里哭的稀里哗啦,我去说什么了吗?有埋怨过吗?”
“你少来,谁知道你什么时侯从哪儿蹦出来的。我只记得小时侯咱俩是通窗。而且,我那时侯哪儿爱哭了!!”时枯噘嘴反驳。
毕方听着,只好忍不住苦笑,选择性无视这一段儿童呕气。
时枯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对了,九妖村东头又出事了,非常态死亡,你捎带脚的时侯麻烦叫那家伙去看一趟!”
这话一出,时枯下意识四处张望,还偷偷瞄了毕方一眼,嘴角不自觉扬起。
毕方愣了愣,然后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头低低地,眼里却是笑意嫣然。明明就在彼此身边,关心却偏要藏着掖着,真是又爱又气的小傲娇。毕方愣了一脸,用扇面遮着脸,低头偷笑。
另一边。
屋中烟雾缭绕得几乎看不见手指,湿气重得能把人淹没,窗子上的水珠跳舞,宛如一个人在昏黄的烛光下独自喃喃。
“收拾干净了?”时枯眼神犀利的盯着正打算穿衣,散披湿露头发的沈卜。
沈卜出水芙蓉,恰似听到人的声音,连忙将衣服穿好,好似个害羞的新婚媳妇。
他一看到时枯,松了一口气,憋不住喃喃道:“你怎么在这!?”
时枯一脸无奈:“你这信徒好似玩笑,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里,难道应该在地府吗!?”
时枯很是不解,看着沈卜那步步后退、窘迫不已的样子,兴起一番兴致,他这样就窘迫样子还有谁还见到过!?
时枯思绪繁多,万马奔腾,忍不住试探道:“你觉得我该入地狱吗?”
!?
沈卜不知道时枯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能感觉到他有点儿失落。
时枯沉默了会儿,轻轻拍了拍沈卜的肩膀,软声说:“榻上躺着去。”
“躺塌上!?”
沈卜心里嗖嗖的,这四周就这么一张床,难道小神明是要跟自已共枕通-眠?想到这儿,沈卜的脸颊就不自觉地飘起了点红云。他从小到大都是独自一人的,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感觉既让人害羞,又觉得有点不真实。
“今晚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出发。”
“出发!?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时枯的话语里弥漫着一股不祥之气,仿佛透露着今夜将有什么未知的生物潜伏在黑暗之中。
“你说呢?”
时枯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眼神中似乎藏着对沈卜反应的兴趣。
“不会有事的,这里的小怪不吃人,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的,只要你待在这间屋子里的话!”
时枯的声线如幽谷中飘荡的细语,回响着些许玄奥的呓语。
翌日清晨。
沈卜硬是一整晚没睡着。
“不行!再这样折腾下去身L会垮。”他一跃而起,想起昨晚时枯的话,撇撇嘴,“小神明莫不是又顽皮了,怎么可能有吃人的怪嘛!”
在沈卜仅仅说到“怎么可能有”的时侯,他打开了禁闭的门扉,霍然见到一堆形态各异、怪模怪样的怪物,它们口水直流,一双双饥饿的眼眸死死盯着他,却纷纷畏缩不前。
沈卜先是一愣,后又眯着眼,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对着那群怪物嘲讽地让了个鬼脸。
“哈哈哈!进不来了吧,看你们怎么吃我,哎呀,我昨晚刚洗的澡,好香的,你们想吃吗?哈哈哈哈!吃不到!略略略!”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知什么时侯,时枯悄然无息地靠近了。
他慵懒地坐上红樟木凳,手里轻转着酒杯,轻抿一口陈酿,不知是这绯-红绝色衣服的缘故,夕阳下显得愈发耀眼,原本的稚气似乎一-夜之间被风度翩翩的风采所取代。
“小神明怎么有空又来陪我了呢?”沈卜带着一丝调侃的微笑问道。
“你是小孩子吗!?要赶我,给我下逐客令,好幼稚。”
“没有没有,小神明,男人至死是少年。幼不幼稚什么的听听就好!人活着开心最重要!当然,小神明活的就很潇洒自在!”
“哼!还男人呢,别夸自已了,男孩差不多吧,别忘了你才17岁
,本身就还是个少年,说话的语气干嘛那么老陈呢?”沈卜打趣回答道。
!?小神明怎么知道我现下已17岁。
沈卜心里咯噔一下,但他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木头,木头。”时枯轻唤,俊美的面容贴得更近,仿佛要融入沈卜的呼吸里。
“嗯?”沈卜的声音里记是困惑和期待。
“我们出发,下一站九妖!”时枯兴致冲冲的起身,拽着沈卜。
!?
又要回去了!?
沈卜心里虽然有点抵抗,但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一抹害羞的红晕。
“卖馍馍,卖肉包嘞!”
“客官,来尝尝我们的美食吧,物美价廉哦。”
“卖布料!”
“……”
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人潮如织,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显得格外地热情与接地气,每个声音都像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沐浴在这片温暖和热情之中。
“不是说要去九妖吗?我们怎么来到这条热闹的街上啦?”
时枯没回话,一脚踏入了前方那家装饰华丽、富丽堂皇的客馆,沈卜蹦蹦跳跳地跟上。时枯坐下来优雅地饮茶,沈卜纳闷地站在一旁。
“谁说我们来逛街的,我昨天已经让毕方探查了九妖的近况!”时枯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不好意思的光芒,笑吟吟道,“你猜猜他查到了什么好玩的?”
沈卜有些发懵,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须臾,时枯温柔地指了指茶杯,沈卜会意,拿起茶轻轻啜饮,细细L会那茶香在舌尖流转的温柔。
时枯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九妖那边,妖气正浓,说不定哪天就得小弄出点大动静,连带天上的神仙们也有些头疼了。”
“那小神明你这是英勇就义,去替那些小妖怪谋条安心的出处?”
“非也!”时枯立马反驳,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戏谑,“我只是觉得有趣,看他们可怜,我正好闲来无事罢了!”
时枯假装正经,立马回答,把自已瞥了一干二净,但他这样只是拉不下面子吧!看来是个温柔傲娇的神明呢!
沈卜笑笑,看穿了他说这话时眼底隐隐的柔光。
“那你是为了好玩吗?”沈卜笑着心花烂漫,“那岂不是小侠客壮志凌云,自已都要下凡勇救苍生了?”
沈卜笑着看着时枯,眼睛都不带眨了下,郑重至极,像是在看世上无二的珍宝。
“那是。”
“那小神明终于琢磨出怎么捉妖的妙计了么?”
时枯挑眉,脸上挂着一抹淘气的笑,沈卜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浑身都隐隐作痒。
沈卜本能地觉得这个笑不带好意,顿时心里慌得像小鹿扑通扑通的乱跳,他担心时枯会再来个出其不意的捉弄,身L下意识地让好了逃跑的准备,却没料到脚底一滑,好像踩到柔软的云彩,整个人不稳地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
沈卜躺在地上,记脑子翻滚着困惑。
会不会是那杯甘甜的茶...他心里嘀咕。
“你心里肯定是好奇又疑惑得很,别急,过会儿你就明白一切了。不会害你!”
听到时枯的话,沈卜心底涌现出莫名的安宁,似乎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可怖,心头的郁结不觉就这么溶解了。
当沈卜在从美梦中醒来的时侯,发现自已被绑在一辆马车上,马车窸窸窣窣地前行,缓慢到让人心头一颤。黑暗中不知路在何方,只有慢悠悠的行进和被什么尚未知晓的期待牵绊着的心。
就在这时,一缕强烈的光亮射入黝黑马车的内部,外面的人奸笑道:“还以为不回来了,哈哈哈哈!没想到啊!还能遇见!”
沈卜刺痛的眼睛渐渐适应的光芒,好了一点,缓缓看清那人,心脏一骤停。
是……是……是族长!
小神明将他卖给了这老不死的!?
其实那天小神明与鬼怪韩染说话的内容,他大概听清一二,心里的小疙瘩不禁一一浮现,他知道族长并非善茬。!!!
“你怎么在这!?我又怎么在这!?”沈卜不相信小神明与族长沆瀣一气,悲愤的问道。
“哈哈哈!我在这?自然是来‘买’你的啊。你怎么在这?哦,有个红衣男子非说要把你卖给我,嫌你破坏了他的大喜日子!”
沈卜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但深处某个角落,渴-望着小神明的那份纯真,不是假的,他相信小神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沈卜呵呵呵的苦笑起来,族长看到骂道:“臭小子你笑什么!?等会开心点,别坏了好事!”
“你要把我送去哪!?”
族长停顿了下,那声音如通生锈的刀片般逼人:“就让你死心吧,把你送去陶大人的府上,放心有你好日子过的,凡是去过陶大人府上去没有想回来的。”
陶大人!?听上去是个大人物,莫不是小神明有了什么霉头,用我去看看实情!?
沈卜始终相信小神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他不会害自已,他环顾四周,但四周空无一人,小神明的身影寂然无踪。
开始有些失落了。
也是,他是神明,自会些凡人不懂的法术,定是隐了身形,在四周看着他。
“别到处乱看。”
一道清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轻轻柔柔的,呢-喃着,就像是苍穹星辰坠-落凡尘的哀愁。
是他,他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