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醒的犯人爬起来一脸懵圈。
大半夜的抢劫?
还抢劫流放的犯人?
重点是身侧放了枷锁的犯人也翻找打劫。
就显得有些滑稽。
有银钱能打点的,早就贿赂差役,卸了重重的枷锁。
“大哥,这他妈太穷了。”
“还贼可怜,发霉的饼团子藏得跟个宝似的。”
土匪们翻了七八人包袱后,嫌弃的,好似还有些可怜他们。
很快,到了白毫跟前,封蕴和刚一靠近,白毫已察觉,得了公子的令,他直接将背包交给土匪。
土匪眨了眨眼,好上道。
“谢了,兄弟。”
土匪们自已都没有发觉漏洞,他们接过白毫的包裹时,并没有打开查看,抢劫值钱的物件,而是自然的接过包裹拎走了。
差役们全程冷眼旁观,土匪们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抢官家东西,何况是缉押流放犯人的差役,兜里没几个银钱。
“走!”
二十多个土匪们哗啦啦走了。
一路上土匪们情绪高涨。
“大哥,这买卖让的值,咱们刀子一点血都没沾,白得五十两银子。”
“明天交货后,咱拿二十两银子,买五车粗粮,再扯下十尺布料让娘们和娃儿们让件新衣裳。”
“咦?谁?”
就见前方大路中间生了一堆火,一个男子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头上,旁边还有个小孩。
“袁子?”一个眼尖的少年,看见半大娃娃喊道。
又是一阵哗啦啦,土匪们围了上来,瞧着来势汹汹。
封蕴和在众土匪身上兜巡一圈,瞧清楚了土匪们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六人手持大刀,余下的,有拿菜刀、有拿锄头、有拿残缺的铁片、有拿半截铁土棍……最搞笑的还有人拿炒菜的铁铲。
身上的衣裳都洗的发黑,好多补丁。
不像土匪,倒像难民。
袁子见着伯伯、叔叔、大哥哥们……瘪着小嘴,指了指双腿,双腿正被绳子捆住。
疤老大冲着封蕴和,瓮声瓮气喊话:“你是谁?敢绑我家娃子!”
封蕴和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斯条斯理的从袖兜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出鞘,刀身寒气逼人,一瞧就是把利器。
“你手上拿的包裹是我的。”
意思很明显,你抢了我的包裹,我绑了你家孩子。
疤老大一时犯了难,昨日有人找上他们,出五十两银子,让他们打劫犯人,抢一个包袱。
他以为今晚要见血,没想到犯人极识趣,主动上交了。
任务极其顺利。
没想到。
回程路上出了岔子。
见疤老大犹豫,有个土匪说,“老大……五十两银,够咱们过冬。”
有人反对:“柱子,想什么呢,那是袁子,当初袁子爹为了救大伙,才死的。”
一时,大家意见各异,吵了起来。
竟然有叔叔不要他了,平日还夸他是机灵鬼,全是骗人的嘴,一下子,袁子委屈的哇哇大哭。
疤老大大吼一声,“住嘴!”
世界一下安静了。
疤老大直接将包袱丢过去。
“老大……”有人急了。
话落,包袱已经落在封蕴和跟前。
疤老大粗声粗气,“把娃儿放了。”
封蕴和缓缓解开袁子身上的麻绳,并不捡包袱,而是站起身,静静地看着他们。
土匪们见眼前男子,不仅脸蛋长得好看,个子也高,身姿挺拔,一开口,莫名有一种,人心安定的感觉。
就想县太爷,啊,呸,那个死贪官。
就是,像个当官的。
几息后,封蕴和开口了:
“听说你们原是良民,却选落草为寇?害得家里人居无定所,食不饱腹?害得儿孙们大字不识,无学堂可进,害得老人家无故土可回?”
这一连三问,把土匪们激得,愤慨不已。
“放屁!要是有活路,谁愿意让土匪。”
“对!我们要是不跑,命都要没了,子子孙孙都要为奴为婢,还不知要死在那个要命的地。”
“一年赋税收四回,种的粮食还不够交税子,没了粮食缴税子,就要抵役工。我大哥去年就死在役矿上。”
“我爹就是累死的,我去抵役工不够缴税子钱,狗官们把我妹妹抓了,听逃回来的乡亲们说,我妹……妹死了,全身上下都是青的,紫的,没一块好肉。”
“我们逃了出来让土匪,才能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活着。”
……
骂着骂着,大汉们红了眼圈。
封蕴和皱紧了眉头。
岭南梧州,下设九郡县,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
梧州刺史钱自明是京城钱家人,钱家长孙女于两年前嫁于三皇子为正妃。
钱自明回回上书奏请灾银,都是土地干旱、百姓流离失所。
即有灾银,却暴政苛税,私设徭役、欺负百姓。
钱自明有问题,或者说钱家有问题。
且不说钱家,他要躲开层层刺杀,安然的活下去,他需要培育势力。
明姑娘说过,任他要多少粮食、多少药材,她都可以供应。
一阵沉默后,封蕴和说:
“我是流放岭南的犯人,封某虽为犯人,实则遭人陷害,不愿苟且活于世,自要寻坦途清正之路而生。”
“封某此行被流放之地是儋耳郡,听说那里荒无人烟,土地贫瘠。但我手上有粮食、有布匹,养几十一百人,尚可。
你们可愿随我去儋耳郡。”
土匪们傻了眼,还有人愿意收留他们,给他们粮食和布匹?
“签死契?”
“活契。”
“能吃饱饭?”
“可。”
“那……我儿想念书,可能识字的?”
“某可请先生。”
有人犹豫,有人愿意赌一把。
光听封公子说话了,有人冷不丁发现,袁子不知何时,一手抓了一个肉包子,吃得喷香。
“袁子?你手里的是肉包子?”一个少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袁子手里的包子,嘴里不断吞咽口水。
袁子傲娇的昂一声,大哥哥说了,奖励他的两个肉包子。
“他娘的,真香!”一个土匪鼻子朝空气中嗅了嗅,啪一声拍着大腿喊
。
封蕴和眸光一闪,指着右侧草堆说:
“封某有一袋精米放在石头后,送给大家。大家今日不必答我,且思考一晚,若是愿意追随封某者,明日一早跟上流放队伍。”
有土匪急不可耐的冲到石头堆后面,拎出一个麻袋,当着众人的面拆开。
白花花,全是大米。
疤老大抓起一把,白的像一撮雪,色泽晶莹,粒粒饱记圆润。
“娘呢,是精米!”
他说话的声音都急促了几分。
等土匪们一个个轮流抓过大米后,
发现封公子不知何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