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再次醒来的时,是在一个完舒看不到光亮,潮湿阴凉的封闭空间里,一句粗话控制不住地爆出。
“嘶——”廉夜安只是动了一下,腰上的伤痛得她直吸冷气,再动一下,全身疼痛神经同时被牵动,跟要人命一样。
廉夜安彻底放弃,如死鱼一样瘫在冰凉的地上,嘴上喋喋不休地大骂着:“靠!靠!靠!哪个杀千刀的,混蛋的,臭狗子!你绑也就绑了,就不能优待一下肉票吗?就算不给治伤,至少给间不会漏风的屋子待可好啊,泥马你,这是嫌我没被一刀捅死,要把我活活冻死啊!有没有点人性啊啊啊!”
哐当哐当的声响,是铁链相撞的声音,声音很近,不多久廉夜安就听到了吱呀的开声,一声刺眼的光亮射进了屋中,在门全部被打开之前廉夜安闭上了眼睛。
很快,强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廉夜安一点点地挣开眼睛,适应光亮,她看到一个人背光站在门口,看不清面目,中等身材,辩不清男女。
“一大早瞎嚎什么,鸡都没你这么准时,是嫌自己死得太慢,故意来招我来送你一程吗?哈?!”
听这声音,是个男的,廉夜安想,不过这声音还有这不耐烦的毒舌,怎么这么耳熟?
男子走近廉夜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廉夜安依旧瘫着,眯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样子。“怎么不嚎了?”男子奇怪地问,但没有纠结太久,又不耐烦地道:“快起来!首领要见你。”
首领?不该是大当家吗?啊……廉夜安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也听到了首领这个词。
“装死?”男子踹了廉夜安的腿一下。
廉夜安顿时就炸毛了,条件反射要弹起身教训人,然而身上的剧痛生生把她的条件反射按了下去,廉夜安又躺回了地上当死鱼,虽然揍不到人,但廉夜安心里还是仍旧很愤然,昨晚就被人一顿乱踹,现在又被踹,就这么喜欢踹人吗?当她皮球啊!
男子冷声道:“没死就起来。”
“起不来。”廉夜安当真是动弹不得了,虽然她也很想离开这屋子,但比起痛着出去,她更乐意继续瘫着,只因她知道就算她能走出这屋子,也逃不出去,光是这屋子周围就守着不下十个人……
“别装蒜,快起来,首领要见你。”男子已经很不耐烦,语气中多了几分威逼的危险。
“你眼瞎啊!”廉夜安不爽地冲人喊:“你没看见姑娘我一身的伤吗?动都动不了,要去哪你自己去,放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廉夜安显然没有将男子的话当作威胁,不知为何,她对眼前这人生不出恐惧,反而是熟悉,要换之前,遇到这种事,她早就哭得不知道爹娘是谁了。
男子惊奇于廉夜安的反应,在廉夜安面前蹲了下来,好奇地问:“你不怕我?”
廉夜安因为话说太多,本就就少的体力只几句话就消耗没了,正闭目养眼中,听到问话,眼皮都不带动一下,就道:“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洪水猛兽还是妖魔鬼怪?”
男子稀奇地长长地“嗯”了一声,“你睁开眼看一下,万一你就怕了呢,我可告诉你,没有一个人见了我的面是不害怕的。”话中还带着隐隐的自豪。
廉夜安额头上默默地划下三条黑线,“长着丑你还自豪上了?”
“……”男子被噎住,但很快刺了回去:“呵!我瞧你也长得不咋样,真不知道首领要你干嘛,卖进花楼上也值不到几个钱,接不接得到客都得另说!”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你这样可是娶不到媳妇儿!注孤生懂不懂!”廉夜安恼了怒了,猛得睁开眼,瞪着大圆眼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人,破口就要骂:“你!……”骂人的话语在她看到眼前这人的脸时卡在了喉咙里。
“你?你!你?”廉夜安目瞪口呆地你你你地震惊地说不话。
男子见廉夜安说不话的反应,得意一笑,甩了甩没几根的留海:“怎么,被我帅到了?”
“你你!”廉夜安不知哪来的力气弹坐起来,一把拽住了男子的领子:“慕华!慕华!你是慕华对不对!”
男子显然被廉夜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扯下廉夜安的手站起身,骂道:“你干嘛!疯了吗!算了,不想管你!继续自生自灭吧!”说完转身就走,廉夜安眼疾手快地扑过去就抱住了男子腿:“你是慕华!你就是慕华!你跑哪去了!二哥说你去了南疆之后就没有回音,他派了好多人去寻,都没寻到,还以为你一声不吭就去追求自由了!你到底跑哪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错人了!”男子拔腿要走,只是廉夜安抱得死紧死紧,男子低头吼人:“快放开!不然我砍了你的手!你别以为跟我套近乎,我就会放你走,我告诉你,你现在的生死都是首领说的算!所以!你快放开我啊!”
“没认错,绝对没认错,就是你当初断言我活不过半年,对我说了这么混帐话的人我怎么可能认错,化成灰我都认得!”廉夜安说什么就是不松手,要知道当初她向南宫曜问起慕华的时候,尽管南宫曜神色淡淡,但她还是看出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色,所以现在见到了活人,廉夜安自然不能放过,必须问清楚慕华这一年来到底去哪了,让南宫曜有个安心。
男子突然不说话,看着廉夜安陷入了沉思。
廉夜安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仰着头让他看清自己的脸:“记起来了吗?是我呀是我呀,好好瞧瞧我这张脸,还有二哥呀,就是南……”
廉夜安话还没说完,男子就冷言打断了她:“我完全不记得见过这么丑的脸。”
廉夜安:“……信不信我揍你哈!”
“阿力,怎么还没把人带来!”远远传来一句催促声。
廉夜安见本该叫慕华的男人,不耐烦地冲门口喊了一声:“知道了!”
阿力蹲下,对廉夜安说:“听到没有,我不叫什么慕华,我叫阿力,还有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口中的二哥。快放开我,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动手!”
廉夜安看着明明顶着慕华的臭脸却叫阿力的人,恍了两下声,突然面露悲痛,松开了手,无力地斜倒在一边,一手撑在地面,一手抹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花,悲伤地道:“放着慕华这么文艺的名字不用,非要叫阿力这么土里土气的名字,你变了,变得一点品位都木得了,唉——”
“……”阿力,他真的特么想打人。
“快走!”阿力拽起廉夜安肩上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拖。
“痛痛痛!!快放手快放手!腰腰,我的腰啊——”廉夜安这会儿一松懈要来,疼痛就双倍袭来,简直痛不欲生啊。
廉夜安被半拖着离开屋子,挣扎着大喊:“怜香惜玉!怜香惜玉!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不懂。”阿力面无表情地道。
廉夜安刚想再说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像被毒蛇着窥视一样的令人发毛的感觉。
廉夜安顿时就安静了,眼珠子在四周转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的人装束都不是东煌长衫襦裙……这种衣料刚好遮住重点,脖子带大银圈的装束,是南疆!
那抓她的人难道就是落雅!那个和她便宜老娘有着血海深仇的,她的亲小姨!
廉夜安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半,栽哪个坑里不好,偏偏栽到了这个最大的坑里。
廉夜安被拽到一间房的门口,已经绝望得只能木着一张脸装深沉了,守在门口的女子冷冷地瞟了一眼廉夜安,对阿力道:“见首领要衣着整洁,她这样只会污了首领的眼。”女子朝一旁招了一下手,上来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吩咐道:“把人带下来好好清理清理。”
廉夜安汗颜,什么叫清理清理……
阿力随手一扔,廉夜安就摔到了地上,本就伤痕累累的腰,这下好,还闪到了,她这下是真的动弹不得了,有再大的爆发力都不管用了,只能维持着一个奇葩躺在地上。
那两人侍女上前来,一个上来扶了下把,廉夜安立刻放声大嚎:“我的腰啊——啊——啊——”
沙!沙!沙!不远处一群惊弓之鸟争先恐后地飞出树林。
阿力捂住耳朵,感觉耳膜都要被震破了,眉头拧成了一团,实在受不什么廉夜安的各种嚎,对身后的女子说:“什善姐,先把她带去我房中,让我给她治治吧,要不然让我拿根针把她直接刺成哑巴也行啊,她这么叫,吵到首领可就不好了。”
什善好看的细眉轻轻皱起,看了廉夜安一眼,转身进到房中,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两位侍女道:“换身干净的衣服,先送去阿力房中。”
“是。”两个侍女齐齐应道。
什善见廉夜安被几个侍女合力抬走,转头对阿力道:“首领说了,老样子。”
阿力目光顿了顿,迈开步子离开并淡淡地道:“明白。”
夏琉璃昨夜整夜都不在夏府,听到府中心腹急急忙忙地找来,说南宫曜已在府中等了她一夜。
夏琉璃一听南宫曜在等自己,自以为是地认为他是来向自己赔罪,心中满是欢喜和得意,急忙往夏府赶,却没有注意到心腹异样的神态。
夏府内,院中的丫鬟小厮们皆一副心惊胆颤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喘,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一点声响都不敢发,他们会这样的只因屋里屋外,都站着有先斩后奏之权的紫袍精锐兵,杀戳的气息围着整坐夏府。
前厅中,南宫曜高坐主位,周身尽是刺骨的寒气,冷肃阴鸷脸庞上蕴着浓厚的黑色的戾气,黑沉的鹰眸中流转着暴虐的血光,只一眼,就足够令人恐惧得不敢动弹。
夏傲天被两名紫袍制住坐在一旁,又惧又愤:“南宫曜,你到底想怎样?!”
南宫曜偏过头,冷漠地看着夏傲天道:“还有一刻钟,夏琉璃再不出现,杨府的下场就是您夏府的借鉴。”
“你敢!陛下不会答应的!”夏傲天怒吼,然心中恐惧却愈发的沉重。
南宫曜冷笑,用看死人一样冷淡的眼神道:“你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