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当听客的廉夜安从碗里和徐修远的对话中得知徐修远虽然是个开书坊,可是在江城内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更重要的是他与大土匪莫乾坤有交情,也就是说他们不必怕食物和药材运不出断愁置的关口了,这样一想,廉夜安真的觉得慕容玲珑深谋远虑啊,一封信就把他们药材食物以及土匪的问题都解决了。
谈话很快就结束了,百里向来就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了当就问:“你就说这事几天能了结吧。”这话问得忒失水准,廉夜安听着怎么就像那些放高利贷讨钱的人呢,借条一摔,二郎腿一翘说着“你看这钱什么时候给我了结一下。”
好在徐修远是个思想有一定水平,没因为百里这欠揍的姿势和言语而拍桌直接走人,反而很温和地道:“三天。”
“那个……”廉夜安这时弱兮兮地出声,她觉得有件事一定要问清楚得好,她看着徐修远认真地问:“徐掌柜,谢谢谁您的慷慨相助哈,您看这么多的粮食和药材,虽说您是我师叔的朋友,但有件事我们还是得说清楚的,您能和我们说说……这钱要怎么算吗?”
“咳!咳!咳!”百里还为廉夜安一脸的严肃的认真是要说什么重要的情况,没成想她说的是这个,让她一口刚入嘴的热茶直接顺着她冲上来的气给呛得差点喷出来,一个眼刀就朝廉夜安拋了过去,廉夜安缩了缩脖子,她没说错呀!万一到时候给不出钱人家不把东西给他们怎么办!而且那么多东西,想想就不便宜,当然是要先问清楚,才有时间借钱啊!
“……”徐修远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僵硬地抽了几抽,看来他的老友,不仅师妹是个性子古怪的,连师侄也是性子也是个一言难尽的。
“这点姑娘不必烦心,国土被侵,战火无情,百里遭殃,徐某一介草民,因身体缘故无法上战场为国出力,现如今慕容这倒是给了徐某一个机会,也算最为这战事出了一份绵薄之力。”徐修远悠然浅笑道。
“噢……”廉夜安被徐修远肆意撒钱豪气惊到,她也好像做个可以这样肆意撒钱的一介平民啊……
“徐掌柜说的身体缘故是何意?”廉夜安问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她这算是在挖别人痛处吧,连接着道:“是我冒犯了,徐掌柜当我没说哈。”
徐修远语气平和地“啊”了一声,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好冒犯的,还过是天生的心疾,不能太过劳心罢了。”
“……哦。”廉夜安点点头,先天性的心脏病,在古代是挺难治的,没有现代的医疗器械连搭桥都做不了,只能用最传统的药理调养。
百里这时插话:“连我师姐也治不好?”
“治标不治本嘛,除非能给换个心脏哈哈哈。”徐修远一脸轻松地玩笑道。
百里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徐修远将手伸出来,徐修远怔了一下而后边伸出手边微笑道:“其实慕容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来为我把脉,不过说的话都一般无二,或许已经无救了吧。”
百里手指搭在徐修远的手腕上,道:“说自己没救的病小,一般都是自己不想治。”
徐修远笑而不语,百里或许说得对吧,三十几年来,他的这颗病弱的心脏早已痛到麻痹无味了,治不治也就无所谓了。
百里不说话,凝神仔细地号脉,一会儿,面色没有半分动容地撤开手,对徐修远道:“好了,该说的事我们都说完了,就不打扰,先告辞。”说完百里便起身微微伏了个身向徐修远作别,然后手抓着廉夜安的后颈的衣服把人给拽了起来,直接往门外拖。
“欸?欸?不是……师父……就这样吗??你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廉夜安被拖着走,挥着手一会儿艰难抬头看着百里,一会儿去看着和自己一样被懵住的徐修远,百里这是几个意思?给人把了脉却什么都不说,故意吊别人胃口吗?
“二位姑娘慢走。”徐修远走到门口看到廉夜安二人的伞忘记拿走了,忙叫门外的小童给两人送去,并朝二人渐远去的背影揖礼作别,回过身看到那插得一团糟的梅花,眸光中染上了几分不同往常的亮色。
廉夜安被生拽着出了云鹤居,都了门口百里才放开她,廉夜安反手整理着自己被拽皱的后衣领不明白地问:“我们干嘛走得这么急啊,还有你刚刚干嘛给人家把了脉又不说话,你这样会让别人想太多的知道吗?”
廉夜安撑开伞走进了雪里,地上的雪层比刚刚又厚了些许,踩上去软绵绵的,廉夜安觉得有趣,自顾自地踩着雪玩了起来。
“话说完就走,不然还要留下吃午饭吗?至于把脉,我又没说要给他治病,不过是把一把脉,把脉之后的事情就该按我的规矩了。”百里撑起伞到廉夜安并肩走,两人渐走渐远,在纯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
“你的规矩……”廉夜安想了一下后恍然大悟:“懂了……”以物换物,要想换命就用可以抵命的东西交换。
“懂就行,我可不是会吃亏的人。”百里道,不过很快她又接着说:“再说了,那徐掌柜指不定还不想我治呢。”
“这话怎么说?”廉夜安问,按理说徐修远听过慕容玲珑说过百里,那应该知道百里神乎其神的医术,怎么会不想她治呢?
“哼哼,”百里哼笑两声,然后神秘兮兮地朝廉夜安朝朝手,向她靠近自己,廉夜安眉头一挑,凑了过去,百里小声地朝她叨:“我跟你说,姓徐的那厮的房间装修的风格完全就是根据你师叔的爱好装的,还有啊,那梅花也是你师叔最爱的花之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自己说的,你师叔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给他复诊,也就是说他们经常见面!你说这种种迹象表明了什么?”百里朝廉夜安抖了抖眉毛,眼神向她传达着一个八卦味十足的信息。
这下廉夜安懂了,也懂了为什么徐修远出手这么阔绰了:“你是说,那徐掌柜对师叔有那啥的意思。”
“不然呢,谁会愿意一声不吭就拿出那么多食物和名贵药材,说什么给国家出一份薄力,这战都打了多久了,他要出力何必等到现在,分明就是借口。”百里说得煞有其事,振振有词。
廉夜安顿时豁然开朗:“是这样啊……”朝百里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百里这观察力,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当金牌狗件!
百里握住了廉夜安的大拇指得意地哈哈大笑:“学着点,你要有为父几层的道行,那就可以出师了。”
廉夜安默默地抽回大拇指,不敢苟同百里的说话,本来就老被骂没心没肺,再学百里的为人处世,估计南宫曜会亲自拿着马鞭把她给抽回正常。
“三天……那我们也要在这里继续待三天吗?”廉夜安掰着手指数了数,今天已经是她们离开村子的第五日,当初说几早日早说,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怎么不愿意?”百里理了理毛绒的领子,斜眼笑看并调侃廉夜安:“你不想和你家二哥多待三天吗?”
“师父……”廉夜安把半张脸都缩进了暖和的领了里,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藏起来,小声地反驳:“二哥那么忙,哪有时间和我待一起?”
“那可说不定,谁知道等下某人会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驿站去,眼巴巴地等人回。”百里嘴里呵出一团白雾,眼中调笑的意味更浓九。
心里是想去蹲驿站想法但可能、大概、应该又不一定会实施的廉夜安突然被一语中地说中了心事,一时噎语,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哼的一声,重亲将脸缩回了毛领里,不想和百里说话了……
百里丝毫没有要给廉夜安面子的事,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先回到了客栈,满打满算她们也就离开一个半时辰,南宫曜与夏琉璃早已离开,百里一进客栈就连打哈欠,挥着手对廉夜安说:“昨晚被你们折腾着我都没怎么睡,我要去补觉了,你随意,夜不归宿我也没意见,三天后准时出现就行。”说完就走上了楼梯。
廉夜安站在楼梯下额头划下几道黑线,什么叫作夜不归宿也可以……她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
廉夜安叫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和几碟小吃,在大厅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边慢不经心地饮茶吃花生,一边盯着店门出神,很快一壶茶就被喝光了,廉夜安肚子也饱得不能再饱了,许是时间不变,这时的客栈并无什么人进出,那房为了避风雪而关上的门从她坐下来到现在就没有打开过。
廉夜安把玩着手里空了的茶杯,脑筋转了几转,突然想到一个事,豁的一下就站起了身,然后拿起架在桌边的纸伞就往店外走。
廉夜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刚刚走出客栈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驿站怎么走!廉夜安叹了一声,唉,还说什么夜不归宿呢,走到晚上都不知道能有能找到……不过想归想,廉夜安还是在路过一个路边摊的时候,用买了一个小香囊的代价向摊贩问了去驿站的路。
廉夜安一手撑着伞一手甩着香囊的慢悠悠地朝目的地前进,找到驿站的时候,凭着手中的玉牌被驿站的伙计毕恭毕敬地请到了南宫曜住的院子。廉夜安坐在南宫曜的房间中,感觉一点生气都没有,整个房间都冷冷清清的,尽管房间烧着炭炉,但还是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可能是因为房间的主色调偏的缘故吧。
廉夜安不知道南宫曜什么时候回来,百般无聊地在简单到不行的房子上转了一圈,思虑再三,坐到床边,心里做了许多建设才压下心底的小小心虚,动手开始翻动床上的被子枕头,果然在被榻的一角翻出了一个包袱,廉夜安点了点,在军营的时候,南宫曜也是放在床角的。
那包袱廉夜安熟悉都不行,里面可都是她的心血呀,廉夜安拆开了包袱,发觉里面的药除了之前用的几个,其他的还是连盖都没有开封,廉夜安不高兴了,她白花花的心血就这样被浪费了……
“哼!这次绝对不放过你,等你回来,有你好看!”廉夜安气呼呼地将包袱重新扎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廉夜安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看那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这会儿,她心里那对雪的憧憬再次油然而生,廉夜安环看了一下四周,确认院子并没有其他人后,摩拳擦掌拳,嘻嘻嘻地看着雪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