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曜骑马回江城的时候已是傍晚,夏琉璃骑马在其旁侧,两人都穿着宽大的斗蓬御防风雪,冽冽的夹雪大风吹得他们的斗蓬直飞,很快两人就回到了驿站,将马缰绳交给驿站伙计后,两人步覆匆匆地朝驿站内走。
“将军,莫乾坤说得话你觉得如何?”夏琉璃偏过头问南宫曜并试图从他的脸上分析出除淡漠外不一样的情绪。
南宫曜始终目视着前方,语气清冷地道:“不是什么难事,莫家寨本就是朝廷的一大隐患,现在他们想编入东煌军之中立军功,谋爵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土匪向来性野不受拘束,我怕他们会坏了东煌军的规矩。”夏琉璃面露忧色。
南宫曜勾唇冷笑:“成了东煌的军人就必须遵营中的规矩,如果有坏规矩的人出现,那就军法处置,休想讲什么情面。”这时南宫曜偏头看向夏琉璃说:“你最好先跟莫乾坤说清楚,进了东煌营他便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土匪当家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想要战功,想要爵位,这都要靠他自己争。”
“我会的。”夏琉璃点头。
“如今只待物资备齐就可以立马出发回到饶戍,如今大雪已至,我们当初担心的事已经发生,还好我们已有所准备,北伐军此时肯定适机而动,必须尽快将物资运回饶戍。”南宫曜面色严峻大步地往前走着,这雪已经连续下了一天一夜,饶戍城那边的状况估计也不会比江城好太多,甚至会更糟。
南宫曜与夏琉璃住的是东西两边不同的院子,在到达分岔口的时候,南宫曜最后说:“就劳请你尽快与莫乾坤谈清楚,越快越好。”
“是,将军,那……”夏琉璃话还没说完,南宫曜地拐过弯朝他住的院子走去了。
夏琉璃在南宫曜离开后她脸上一直强撑着的正常情绪在这一瞬间垮下,眼底是忧虑,幽怨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想起了早上自已多嘴问出的关于廉夜安的去留问题。
那时南宫曜的脸瞬间就变得更加的冷冽与不悦,用冷冰冰的语气对她说:“这不是的你该问的,更与你无关。”
夏琉璃又想起了早上见到的那个躲在南宫曜身后怯生生的女子,以及她看自己时的害怕样……夏琉璃眉头皱得极深,在看到人的那一刻,她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廉夜安这种一看就是那种见人就露怯,娇弱惹人怜的小女子并不适合南宫曜心有大义,有远大抱负的血性硬朗的男子,唯有能够与其并肩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怎可被廉夜安这种小家子气的女子绊住他的前途。
夏琉璃越想越替南宫曜感到不值,她甚至想南宫曜会这么重视无非是长辈之托,媒妁之言,那么只要她让南宫曜彻底看清内心就不会被这些世俗绊住了!
夏琉璃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之后,便拐了个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当务之急还是与北伐的战事,而且看南宫曜的样子,他并没有因为廉夜安的出现而疏忽了战事,由此看来她的想法是对的,在南宫曜心中大义最为重要,小情小爱只会是阻碍她的绊脚石。这般想着,夏琉璃心中的沉重减轻了不少,同是她的心里还存有另一猜想,需要她向廉夜安当而求证,但这件事必须瞒过任何人,在回到房中时,夏琉璃心中已有了结论,脸上又是那自信的笑颜。
南宫曜步伐如风,他在想的是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廉夜安应该已经办完事回去客栈,他很想见她,两人能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一个相处的机会他都觉得弥足珍贵。然而南宫曜万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出现在他地面前。
在南宫曜房外那片小小地院地上,廉夜安蹲在地上捣鼓着地上地雪,她的前面立着一个有她半身高的两个叠在一起的大雪球,正好掩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只露出一小块的衣摆,不仔细看的话都不知道哪里还藏着一个人。
南宫曜放轻了脚步,悄声靠近,廉夜安玩的正起劲,小脸都被冻得通红,嘴巴不停地呵出冷气,可她像是刚会玩泥巴的小孩一样,乐此不疲,南宫曜都怀疑她会忍不住一头扎进雪里。按理说,廉夜安之前所居的竹林不可能见不到学,而她现在却是初见雪的兴奋模样,南宫曜不免想,廉夜安之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南宫曜不出一点声响地慢慢向廉夜安靠近。
廉夜安正聚精会神地揉着一个小雪球再把它放到自己堆的大雪人底下,一番创作结束之后,廉夜安很满意地看着自己杰作。
“玩得这么高兴。”南宫曜站在廉夜安的身后突然出声。
廉夜安被吓得一激灵直接后仰坐到了雪上,南宫曜连忙伸手扶住廉夜安的肩膀,道:“小心点。”
廉夜安保持着坐在雪上的姿势,仰着头看见南宫曜就咧嘴高兴地笑:“二哥!你回来啦!”
南宫曜刮了一下廉廉夜安的鼻头,环着她的肩稍稍一用力便将她从雪地上拉了起来,廉夜安一个转身,张开双手就把南宫曜给抱住。
南宫曜扯开自己的披风将廉夜安裏住,用手扫去廉夜安头顶和肩上的积雪后人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浅笑柔声问:“冷?”
“不冷。”廉夜安的小脸南宫曜的怀里蹭了蹭,舒服地眯着眼睛说。
南宫曜的目光落在廉夜安身后的雪人上,眸中染上了柔和暖意:“玩得这么开心,自然不会冷。”
廉夜安轻笑了两声,然转回身看着自己的作品,真是越看越满意,指着雪人道:“你看呀,没想到雪真的可以堆起来欸,我以前一真以为是动画片唬我的呢。”很快廉夜安她又微微抬着下巴得意地说:“不过最重要也是因为我强大的艺术细胞哈哈哈哈……”
南宫曜手环住了廉夜安的腰,将下巴抵在廉夜安的头上,问:“动画片?”
“啊?”廉夜安一时脑袋短路,没反应过来南宫曜在说什么。
“你说动画片唬你。”南宫曜很友好地帮廉夜安恢复记忆。
“啊……!”廉夜安才想起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了,果然啊,一玩嗨,嘴上就没把门了……廉夜安呵呵地干笑起来,然后握住南宫曜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装傻道:“你听错了吧……你快看我堆的雪人啊,好不好看,你猜它是什么?”
尽管南宫曜一眼就能看出廉夜安拙劣的换话题的技术,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安儿说它是什么,便是什么。”
“哼……”廉夜安不满地哼声,都说猜了,这么说有啥意思呢。
南宫曜看着那个带着他那面失踪了的面具的雪人,它的身旁还依偎着一个小了好几圈的雪人,脖子上绑着一个绣着莲花图案香囊,南宫曜的心里早有猜测,不过他看到那大小雪人下面还围着一圈更小的雪人,眼中的笑意渐深了问:“那小小的一堆是什么?你和我的孩子?”
啥嘛东西?!廉夜安小脸一热,又羞又愤地狠狠地踩了一下南宫曜的脚,然后轻轻就挣开了南宫曜的手,蹲下,双手捧起一个小雪球,捧到了南宫曜的面前,很认真很严肃地说:“你看看清楚!这是松鼠啊!是又萌又甜的小松鼠啊!整天说我脑袋想东想西尽想不正经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正经。”最后一句廉夜安转过身,小声地嘟囔,然后把小雪球放向了雪人周围。
南宫曜神情透着几分失望,廉夜安回过身就看到这样的南宫曜,心里一阵的无语,有着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南宫曜竟然会因为这种事而感到失望?哥哥,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少女心啊。
廉夜安玩了近两个时辰的雪,现在玩够了,那双在雪里来来往往游走了那么久的手后知后觉地开始又冷又痒又痛,她连忙把手捂在嘴上呼热,不过……廉夜安看到了南宫曜的脖子,突然一笑,向南宫曜走近了一步,搓着手,不怀好意地笑得跟要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向南宫曜伸出手并道:“来来来,小美人儿,给小爷我暖暖手。”然后快速地将双手探住了南宫曜的的衣领之中,一伸进去便触到了一片温热,廉夜安顿时就不舍得伸出来了。
做坏事的廉夜安一个愧意都没有,就一个劲地嘻嘻嘻地朝南宫曜傻笑。
南宫曜自然没有恼反而抓着廉夜安的手往更深处探。
“雪大,回房吧。”不一会儿南宫曜将廉夜安的双手团在手心上,拥着她走回了房间。
“二哥,你吃饭了没啊,我还没吃呢,要不一起吃点?”廉夜安一脚就踩进房间就挣开南宫曜的手跑到炭炉旁边,拿着铁钳子扒拉着盆中的炭块,尽快让屋里暖起来。
听到廉夜安的话,南宫曜戳了一下廉夜安脑袋,轻责道:“又不听话。”
南宫曜手指的力度并没有多大,但廉夜安却很听话地跟着南宫曜的手指晃起了脑袋,但在以为南宫曜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吐了吐舌头。
“我去拿点吃的,你好好地待着。”南宫曜说完得了廉夜安乖乖巧巧地点头之后才离开了房间。
廉夜安扒拉完炭盆,就把炭盆踢到桌子之下,起身走到了床边把床上的包袱拿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打算等下吃完饭就跟南宫曜来个“秋后算账”!
走到了房门前,廉夜安看着愈发黑沉的天色,还好这里离客栈并不远,等下算完账回去应该来得及……
廉夜安在房里坐了一会儿,不过她没有等来南宫曜,反而等到了夏琉璃。
以冷冽的风雪为背景,夏琉璃冷傲的身姿就这样缓缓地出现在了廉夜安面前,在廉夜安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廉姑娘,真巧。”用温和少年声音说出话的人却不是个温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