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与百里执伞走到街上,纷扬的雪花落在她们的伞顶,沿着顺滑的伞骨划下飘落在她的足边,街上行人道的雪已被清理干清,但街旁两侧逐级叠高的雪堆还是能令人想到昨晚雪势之大。
若换成之前的廉夜安,肯定是整个心都扑在白绵绵的雪堆上,恨不得整个人扑过去好好地打几个滚……只是现在廉夜安的心思都在还留在客栈两个人身上,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怎么,担心你二哥和那军师小哥不清不楚?”百里做为旁观者,这种事可是看得透透的,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错过这等堪比话本的好戏看,所以不等廉夜安自己表达出来,百里就迫不及待地揶揄廉夜安。
听到百里话的让廉夜安一个激灵,扭回头朝百里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故作不解地问:“师父,你说啥呢,两个男人有啥能不清不楚的。”
“切!”百里嘁声,道:“那军师一看就知道里子是个大姑娘,骗骗一般人还行,怎么可能骗得过阅人无数的本神医。”
呵呵,廉夜安真想让那一大群被女主光环蒙蔽了双眼的各路美男们听听百里的这话,然后以一种神的姿态藐视他们并指着他们道:“哦吼吼吼,听到了没有,你们这群一般人!凡人终归是凡人,哦吼吼吼……”
“噗。”脑补的画面过分喜感,廉夜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见百里向她投来的看傻逼的眼神,廉夜安连忙用咳声掩饰过去,告诉自己该住脑了后,继续装糊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吼!吼!”百里嗤笑:“你当我瞎啊,如果不最怕那军师和你家二哥有什么,你干嘛一见她就紧张兮兮地,还死黏着南宫曜不放。”
“我!哪!有!”廉夜安冲百里吼,她哪有死黏着南宫曜不放,她那分明是在……是在……是在保!命!没错!廉夜安不住地点着头,很认同自己的想法。
“呵!”百里不屑冷笑一声:“瞧你那心虚样。”说完便快走了两步,走在了廉夜安的前面。
廉夜安站在原地,狐疑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很心虚吗……”
廉夜安与百里二人很顺利就找到了云鹤居,廉夜安本以为会是个酒楼茶馆或者药房,万万没想到会是间书坊。
“书坊?”廉夜安怀疑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为了证明自己,廉夜安从店内又跑出店外,几番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牌匾。
百里在廉夜安第三次跑出店外的时候一把拽住了人问:“你发什么神经啊?”
廉夜安反拽住百里的手,冲着百里的耳朵小声地说:“师父,你看,这里怎么看都只有书,我们缺的是食物和药材,不是食谱和医书啊,你说师叔会不会给错消息了。”
百里抚着自己的心口,不断地告诉自己,要习惯,绝对要习惯,不然,会气死自己的……不过百里高看了自己,在廉夜安很没出息地偷偷摸摸四处翻的时候,一掌就拍在了廉夜安的后脑勺上,道:“给我老实待着!”廉夜安被吼得愣住,百里手指直戳廉夜安的脑袋,边戳边低声骂:“你怕不是真得是个傻的吧,脑子正经事不想,净装着豆腐渣了,有空清清你这死脑子,装点有用的东西行不行啊!”
“别戳了!别戳了!”廉夜安捂着头四处偷窜,期间不忿地道:“都说我傻了,你还戳我脑袋,万一更傻了,你负责吗?!”
“你!你还有脸说!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百里被廉夜安气得说不出说话,抬起腿就要朝人踹过去,廉夜安连忙弯身逃后,这时正好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廉夜安左右无处可逃,直接跑到走出来的人身后,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踢过来的,来不及收回去的脚,就朝她身前这个人的正面踢去。
廉夜安大叫着捂住了眼睛,一小会儿,动了动耳朵,似乎没听到什么动静,廉夜安悄悄挪开眼睛上的手指去看,身前的人动都不动一下,廉夜安心一惊,妈呀,该不会一脚就把人给踢懵了吧……廉夜安伸出手想拍拍身前的人肩膀,这个身前人就出声:“想来这位就是慕容时常提起的师妹,百里姑娘吧。”
书坊的老板徐修远,是个三十出头很有气度不凡,一身的书香气的男子,他无视了百里直直踢向自己,离自己的脸只有一拳远的鞋底,彬彬有礼地向百里拱手揖礼。
百里收回脚,甩了两下自己的裙摆,敷衍地朝徐修远拱了个手道:“有礼了。”然后凶狠地瞪向还躲在别人身后的廉夜安,道:“有没有出息?还不给我滚过来。”
廉夜安不情不愿,慢慢吞吞地走出来,先不好意思地朝徐修远地笑了笑,然后就走到了百里身旁。
“这位是?”徐修远看向廉夜安问。
“我的废物徒弟,廉夜安。”百里气未消,瞪着廉夜安说,廉夜安低头手指点手指,不是她不敢反驳,她这是适当的示弱!
“二位,请厅中聊。”徐修远掀着身后的隔帘对廉夜安二人做出请的手势。
廉夜安与百里走进去后,徐修远才放下帘子走上前去带路,中途吩咐小书童看店。
店面看着就雅致,廉夜安没想到后院更有一方天地,满院的红白梅树,火红与素白的梅花交错,还有白雪相衬,好一番唯美的景致,藏在梅树中央的是一座青灰石的屋子,红漆的柱子,雕花的楠木窗,屋檐下是一面用一整块玉雕成的扇形牌匾,写着小楼又东风……
“哇……滴亲娘哎!”廉夜安看着眼前的景像发出情叹声,当真像一副画啊,而他们现在就是正在往画里走。
百里看着那面玉扇牌匾感慨着:“这是把银票当废纸烧啊。”廉夜安见状也看向那面玉扇一同发声感慨:“是啊,真有钱,我也想拿银票当废纸烧……”这下廉夜安确信慕容玲珑的委托是正确的了,能随便拿出一块那么大的玉石当牌匾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是个不普通的有钱人。
“徒儿,好好看看,”百里随手折下一只红梅,对廉夜安说:“这可是最名贵的别角晚水,以后要效尽师父,起码拿出这种档次的懂不懂?”
“才不咧,这花一摘下来就没什么用了,我要有钱,肯定是换成大金条,坐等升值,比这花有用多了。”廉夜安接过百里手里的枝梅,凑在鼻间轻嗅,浅笑道:“还挺香。”
百里听了,伸手,咔嚓一声,又摘下了一枝红梅,凑在鼻间嗅,许是梅花清香怡人,百里嘴角柔和地上翘。
走在前面带路的徐修远听到身后不停的有咔嚓咔嚓的折枝声,温润如玉的俊郎面庞上出现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龟裂,小心肝疼得直颤啊,这些梅树可最废他好多心血才一棵棵移植过来的!
耳边咔嚓的折枝声不断,徐修远忍不了,悠悠转过身并说:“百里姑娘,你……”想要劝停的话在看到百里低头浅笑嗅梅香的样子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
百里眼角余光看到了徐修远回过的身子便抬眼去看他并问:“徐掌柜?怎么了吗?”百里手里捧着几枝红梅和白梅,刚好一朵红梅花抵不了她的唇上,粉红的唇珠在红梅的衬托下更加娇艳。
“没……有,前面快到了。”徐修远微微错开了眼,说完之后不动声色地回过了声。
廉夜安看到百里半点都不知道替人怜惜这些花,看到好看的就摘,默默地凑到她身边,小声地说:“师父,都说是名贵品种了,你这样子乱摘不太好吧。”
“花开花落,终归要化泥,于其让它调零枯萎,死得难看,还不如在好看的时候就摘下来。”百里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一伸手,又摘下一枝梅花并蒂开的花枝。
廉夜安一时脑子没有转过来,长长地“哦”了一声道:“说得好有道理哦。”
“那是肯定。”百里抬了抬下巴,自得地道。
徐修远听着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心中一阵无语,很快廉恢复儒雅的淡笑状,推开房门回过身对两人说:“二位,请进。”
百里走进房内,看见架子上有一空着的青花瓷瓶,直接就把手里的梅花都塞了进去,廉夜安见状,也学着百里将手里的红梅插进瓷瓶中。
“多谢两位姑娘给在下这枯躁的室中添了几分生机。”徐修远看着那插得乱七八杂的梅枝,嘴角含着淡笑道。
枯燥……廉夜安环顾了一下房间,高脚的紫檀香炉飘着缕缕的轻烟,花梨理石的桌案,墙上挂着四季图,沉香木矮桌放着一张光看就知道很贵的古筝……哪里枯躁了……廉夜安沉默了,她可能真的无法理解土豪的想法,而且还是一个高雅的土豪。
“废话不多说。”百里坐下,朝廉夜安伸出手对徐修远道:“徐掌柜,什么客套的矫情话就不说了,我们此次来是有事相求。”话说完,廉夜安还没把她想要的东西拿出来,眼神不停地示意。
廉夜安盯着百里不停摇着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信!在这在这!”廉夜安从里拿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信拿了出来放在百里的手上。
百里已经不想再吐槽廉夜安的傻和迟顿了,只是很是沉重地叹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信递给徐修远。
“我师姐现在正在浅河畔一个被北伐军侵占过的村子求助伤民,现如今遇到一些难处……”百里开始向徐修远说起村子的情况,事无巨细,说得十分清楚,廉夜安在一旁听得很惊讶,没想到百里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对村子的情况却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