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夜安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通行玉牌这等听着就很稀罕的物件。廉夜安以为是百里犯懵了,便悄兮兮地扯了扯百里的衣角,贴着她的耳边说:“师父,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没有什么通行玉佩啊……”
百里回头无语地看了廉夜安一眼,目光下移停在了她的腰间,云纹素色腰带上一条水烟色的流苏结上系着一块小巧的翡翠玉牌,玉牌上刻的是东煌的火焰图腾。
百里不想和廉夜安多作解释,一把就扯下廉夜安腰间的玉牌,举到两位兵大哥面前开口道:“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两位兵大哥一见到百里手上的玉牌,立马慌乱地退后两步伏身行礼,恭敬道:“原来是南宫大人的亲信,是下官眼拙,您二位稍等哈!”一位兵大哥朝百里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转身就立刻打信号让门边的侍卫开城门。
廉夜安看着城门这么容易就给开了,惊讶地接过百里还给她的玉佩捧在手心上反反复复的看,也不知往前走,百里走了几步发现廉夜安在杵在原地,边骂叨着:“冻傻了?快走!”边走回去扯着廉夜安的手臂拖着她走。
廉夜安就这样被拖着走,被拖着走也不安生,举着玉牌就问百里:“我都不知道这玉牌有这么大的作用,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你傻,因为我聪明。”过了城门之后,百里就万般嫌弃地将廉夜安给丢一边,自顾自地往前走。
廉夜安已经被人骂傻骂到了已经可以自己免疫的地步,对百里的话毫无波动,她自己稳了稳身形就小跑着追上了百里,一边好奇地看着手上的玉牌一边问百里:“你说那两兵大哥是怎么看出这是我二哥的玉牌呢,我看这上面也没有刻什么字,就一个图案。”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这些吃皇粮的人的眼睛一个二个都是练毒了的,什么东西看不出来。”百里肩膀撞了一下贴着自己走路的廉夜安,让她离自己远点。
廉夜安似懂非懂,将玉佩重新系回了腰上,小声地喃喃道:“我还以为是批量生产的便宜货呢,没想到看着不咋的,作用还挺大的……”
百里将廉夜安的喃语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不敢置信地看向廉安:“便宜货?”
“啊?”廉夜安抬头,朝百里点点头:“是啊,这玩意我没见过,不知怎的就出现在我的包袱里,我还以是当初整理行李的时候顺手带进去的,虽然我不喜欢这色儿,但觉得搭搭衣服还挺好看的。我实在没想到它会是通关玉牌,这么说起来,它应该很贵吧!”廉夜安突然意识到了这一个事实,连忙珍惜地拿起玉牌,用袖口仔细地擦去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灰,擦完还小心地吹了吹,才略略安心地将它放下。
百里此时此刻十分地想起了自己师姐慕容玲珑经常骂她的一句话,用在廉夜安的身上十分地贴切,百里脱口就骂道:“败家玩意!”
“哈?什么东西?”廉夜安感觉自己的耳朵可能有点毛病,苍了个天,她这么一个勤勤俭俭,一心只想赚钱囤小金库的好孩子,怎么就败家了?这不科学,完全没有逻辑,廉夜安觉得自己可以反驳一下,维护一下自己形象。
只是廉夜安刚打好了腹稿,百里就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家还亮着烛火的客栈道:“就这吧。”
廉夜安抬头看了看光看门面就知道这吃饭住宿就不便宜的客栈,抿了抿嘴唇,干咽了一口,不得不告诉百里一个事实:“师父,师父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并没有银子可以住这么豪华的地方。”
百里不想和廉夜安多解释,提溜着廉夜安就把人拉进了客栈里,虽然她此时此刻很想把廉夜安丢进不远处的垃圾堆里,但她并不想失去这个走动的钱袋。
“老板,一间双人间。”百里一来到柜台前就冲里面的掌柜的喊。
“好咧!客官这边登记一下。”掌柜本来都打算把客栈门给关了,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来客。
“等下等下!”廉夜安见百里这样的不管不顾,她可不想被人拿扫把轰出门,赶忙拉着百里走到一边,严肃地对她说:“师父!你听清楚了!咱俩真的没钱!穷得不能再穷了!这一路走用仅有那点小碎银早就花光了,兜中里连个铜板都没有!认清事实吧,咱们走哈,我们去找那啥子徐掌柜,他不是开着个什么云鹤什么店的,我们去人家门口窝一宿,等太阳升起来我们就有口热呼的可以吃了。乖,跟我走哈。”廉夜安最后用哄小孩的语气边说着话边把百里往店外拖。
“放手!放手!”百里只甩了两下就把廉夜的手给甩开了:“窝人家门口?你寒不寒碜啊?有热坑不睡,谁陪你去吹冷风啊!脑子又没病!跟上,不会让你被人拿扫把轰出去的。”百里朝廉夜安勾勾手指,让廉夜安乖乖地跟着自己。
廉夜安见百里还是不肯放弃,只得怯怯地跟在她的身后让自己的身形和百里的完美地叠合,妄图让掌柜的看不到自己,等下拿扫把赶人的时候可以少打一个她。
在廉夜安看来,百里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到付钱的那一刻就是见证现实的一刻。然而廉夜安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百里填完所有的信息后一把就抢过了自己的包袱,从里面翻出一个印章,咔嗒一下在那本子上一盖,掌柜就喜笑颜开地绕出柜台走在前头给她们带路。
廉夜安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百里手上的印章看,那是一枚黑色的柱形印章,柱身上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金色锦鲤鱼:“师父,这是啥啊?”廉夜安抱着百里扔回来的包袱哒哒哒地爬上楼梯问百里。
“印章啊,用来赊账的。”百里很随意地回答。
廉夜安一听赊账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赞同地道:“师父这可不行,眼下我们的情形,要多久才能把钱还上啊?还有啊,”廉夜安偷偷瞟了眼前面走着的掌柜,确认对方没有听到她的话后才凑到百里的耳边继续说:“你知道这里利息多少吗,万一是高利贷怎么办,这很可怕,一片小雪花他都能给你滚成大雪球的!”
“你老这么唧唧哇哇的烦不烦啊,这钱不用你还,更不用我还,在这瞎操心什么啊!洗个热水澡就赶快滚去睡觉,不要老在我面前叽叽喳喳的,跟只乌鸦似的,只会说秽气话。”百里推开房门,吩咐了掌柜打点热水和弄些点吃的来后不耐烦地把廉夜安推进房中,她真是恨不得把廉夜安的嘴巴给缝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能说呢!
廉夜安感觉这钱花得不安心,窜到了百里的身后问:“不是我们还那是谁还啊。”
百里的耐心已经被磨到完全看不到了,两嘴张一撑,咧开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转过身对廉夜安说:“当然是你那个足智多谋,战无不胜,而且还富得流油的二哥付的啊。”百里每说一词就拍一下廉夜安的肩膀,最后说完的时候直接把廉夜安给拍在凳子上,磨着牙凶狠地对她说:“老实给我待着,你师父我,很累,只想休息,不要再烦我!”
“可是……”百里刚才一转身,廉夜安就又窜起身还想继续问,百里猛的一转身手上就拿着一根针,针尖直直对着廉夜安的眼睛。
廉夜安脸刷的一下就全白,顿时就不敢动了,百里手中的针尖转比在了廉夜安的嘴边,威慑力十足地道:“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用这根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廉夜安默默地抿住了嘴唇,一边缓缓地点头,一边偷偷伸手移开了嘴角的针,并举起了三根手指用眼神向百里保证自己很会安静的。
百里这才收起针,转身走进房内,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又转了回来走到廉夜安,廉夜安还在被威胁的劲儿里没缓过来,一见百里又朝自己走来,立马又站起来,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话。
百里只是把那枚的印章塞到了廉夜安的手里:“自己的东西自己带着。”说完便再次转身进了隔间,还刷的一下把帘子拉了起来,彻底隔绝了廉夜安。
房间内一共有两个隔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一个隔间一张床,现在百里占了右边的隔间,廉夜安便自觉地去了左边的隔间,将包袱放在了床上,坐到了床边,看着手里百里刚刚塞给自己的印章,这玩意儿是她的吗?这她是真真没印象,难道是时七放进来的?南宫曜的东西,除了她自己带在身上的几样,就只有可能是时七带在身上的。
廉夜安把印章放进包袱里掩好,又拿出了时七给她的追踪香拿出来,拔掉盖子,盯着那未开过的纸封想:她现在已经在江城里了,不知道点燃这香,能不能找到南宫曜,不过距离她上次知道南宫曜来江城的消息已经过去几日了,也不知道南宫曜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多想无益,还不如先试试!廉夜安握着香暗搓搓下了决定,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对面隔间的动静,起身拉上了隔间的帘子,挪步到窗户前,打开窗户,取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手中的香,不一会儿,带着独特的香味的轻烟渐渐飘散开来,轻烟一直在半空那里打转,并没有想时七所说的指出了准确的方向。
“难道真的走了?”廉夜安轻吹那缕香烟,轻声喃喃。
这时,“廉夜安!你又在折腾什么!”百里的一声怒气十足的吼声把廉夜安吓得手里的香差点都掉了,廉夜安赶紧把盖子盖到燃着的香上,匆匆把窗后滚回了床上,双手把嘴捂得紧紧的,就怕百里一时兴起拿着针就走了过来。
屋内烧着炭火,暖哄哄的,屋外被是一片冷寒,在廉夜安刚刚关上的窗户外,那团轻烟还在半空打着转,而就在这一息间,轻烟缓缓地朝一个方向飘去,更为惊奇的是,这时灰暗的天空飘下了零零落落白棉的雪花,雪花打在了轻烟之下,淹没了它的踪迹,在这样一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一场雪悄无声息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