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七点了点头,将背上的包袱挪到了前面,背对着廉夜安在她面前半单膝跪下,道:“楼姑娘,麻烦你了。”
“嗯。”楼小小扶着廉夜安让她趴到了时七的背上,手抱住了时七的脖子,然后对时七道:“可以了。”
时七架着廉夜安的腿小心地起身,掂了掂稳稳地将人背了起来。
“那马车怎么办?”楼小小问。
“带上重要的,剩下的就先放在这,明日一早再来拿,要是丢了就丢了吧,快走,不要停留太久。”百里率先走上了桥,他们现在不能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就怕一个松懈,落雅的人即刻就会追上来,况且现在是深夜,危险总是在看不见的地方,反正她的师姐就在河对面,连夜找到人也总比在惶惶中度夜得好。
“好。”楼小小回到马车里,捡了一二样重要的背上,然后就回到桥边,对时七说:“你走在前面,我在后边扶着。”
时七点了点兴,抬腿走上了桥,楼小小断后,在后面扶着廉夜安,以免让她滑下来。走在桥上的时候,楼小小看到时七那双架着廉夜安双腿的手,指甲乌紫,指间青肿,整双手都已经损得没有手的样子,楼小小想到了那日时七为了救廉夜安,双手被毒瘴侵蚀,为了逃亡耽误了医治,时七心系在廉夜安身上根本不在意自己伤……
楼小小看着时七的手想,如果再不医治,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百里先过了桥,先走到的村落中,这里刚刚遭受过北戈军的侵占,早就没了那最初的模样,到处都是破样残屋,许多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在寒夜中缩在有顶的房屋下,街边搭起了不少临时的白帐上,上面躺着不少的伤员病员,有小队东煌兵在白帐来回走动,想必是南宫曜离开时安排下的,现在夜已很深,村落中只有烛火微弱,连人影都照不出来。
百里一个外来人突然进走村落中引来了村中人的各种眼神,好奇少之,惊恐为多,看来北戈的侵占时各种烧杀抢掠在这村落的人的心上都烙上了无法抹灭的印记,一个外来人的到来都能让他们这样的警觉惊恐。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一个东煌的士兵挡住在了百里面前。
“一介游医,游历到此,寻一人。”百里的视线在士兵背后的街道上环视了一圈,又对士兵说:“请问有没有一个姓慕容的女子在此处行医?”
士兵想了想,马上就知道百里说的时上,脸上露出了喜意道:“有,姑娘说的是慕容大夫吧,你们是熟识?”
“我是她师妹,”百里回过头见时七他们已经慢慢地跟了上来,百里转回身对士兵说:“我们有急事找她。请小兄弟带个路。”
“好,好,姑娘这边请。”士兵点了点头,侧过身请百里。
“师父,师叔真的在此吗?”楼小小走了上来见到了村中的情形心中也难免谔然。
“她在,走吧。”百里点了点头,跟上了士兵之后。
街上的人看着百里一行人的眼神都是惶恐不安的,楼小小的目光划过那一排排躺满伤势惨重村民的担架床上,然而更多的是已经盖上白布的已逝之人。楼小小心里并不好受,两军交战,受灾受难却是这些最为无辜的人……
士兵带着百里一行人拐拐绕绕,来到了一处很是破败的石瓦屋,屋前的挂着一块经结满了蜘蛛网和灰尘,写着“李宅”二字的牌匾。
“这里原先住着的是村上最有钱的李员外一家,这三人也是好相处的,时不时就救济一下哪个落魄的村民,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命不好。
村庄被北戈强侵,那些猪狗不如的士兵把村里姑娘都糟践了,这李员外的女儿人美心善,被那群畜牲轮番糟践,这还不够,他们一有什么不顺心就过来将那火发在李小姐身上,李小姐被折磨得身心俱残,癫狂不认人,慕容大夫来了之后,就一直细心在医治,只是这身上的伤可以治,心上的伤又该如何医,寻死觅活了许多次,都被李员外和慕容大夫拦下,之后又闹绝食拒药,李员外跪在床上又哭又求才打消这轻生的念头,只是……唉……”
士兵边给百里几人带路边给他们这屋内的情况,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惋言叹息和感慨,走到一扇房门前指着它道:“这是李小姐的房间,慕容大夫每晚都守着她,就怕她一个想不开再轻生。”说完就敲了二下门。
百里微微颔道道:“有劳了。”听着屋内传出了声响以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百里条件反射地挺了挺后背,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一副很正式的样子,时七就站在她旁边,看到一向处事淡定的百里竟然会这么紧张,时七疑惑地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百里这么不淡定。
“师叔是这世上唯一能治住师父的人。”楼小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道。
时七嗯了一声,又看向了那房门,能够让百里这般重视和紧张的人,医术想必不会比百里差,甚至高之,可能真的可以救廉夜安。
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穿着墨青色长裙,长相温婉恬静女子走了出来,一见到百里那柔和的眉目马上的就凌厉了起来,她先回过身将房门关上,然后缓缓地走下台阶,淡淡地看了眼百里然后就往别的方向走去,百里边跟上去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尽量让自己放松,她不救太多,只要慕容玲玲不打她就行……
楼小小同带路的小士兵道了声谢就跟了上去,时七也跟着去。
“说吧,之前信一封封地送都没把你请过来帮来,现在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跑过来,”慕容玲珑带着人来到了一个偏僻处,站在了一汪已经干涸的潭水边,并未去看身后的百里,盯着潭中的枯树叶看。
慕容玲珑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百里却紧张得直冒汗,明明是在寒天里……
“呵呵呵呵呵,师姐说笑,只要师姐招呼一声,我肯定是万死不辞,说来就来,只是之前我有其他的事要做,实在忙不过来,真真不是故意的。”百里说得真诚,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慕容玲珑自然不会相信百里的话,转过身,将垂在胸前的长发甩到了身,双手环抱,目光淡淡地看着百里。
百里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说:“师姐可能不知道我又收了个徒弟,前段时间也是为了她的事才去的洛,只是其间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没有时间细说,但她现在情况很糟,请师姐出手救治。”
“徒弟?”慕华玲珑这才朝百里身后看去,看到了楼小小和时七。
“师叔。”楼小小礼貌伏礼唤人。
“乖。”慕容玲珑见到楼小小脸上就带上温和的笑容,朝她点了下头。
慕容玲珑见到了时七背上的廉夜安,走了过去,简单地号了号廉夜安的脉,隽秀的娥眉皱起,慕容玲珑放下廉夜安的手,然后说:“先跟我去房间。”
慕容玲珑将三人带到她的卧房,点燃了油灯同时让时七将廉夜安放到床上。
慕容玲珑提着油灯放到了床边的小桌上,慕容玲珑坐到床边,看到了被烛光照亮了的廉夜安容貌,目光一顿,惊谔地看着她:“她,她是谁?”
百里似乎已经料到了慕容玲珑会有这样的反应,额头汗突然流得更凶了,她边使劲地擦着汗,边心虚地说:“她是廉夜安。”
“廉、夜、安……”慕容玲珑看着廉夜安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然后目光喜怒不明地看向百里问:“洛柔和廉亦诚的女儿?”
“是是……吧,大概。”百里眼睛朝上看,朝下看,朝左看,朝右看,就是不韩慕容玲珑看。
“她和廉氏夫妇有恩怨?”时七站在一旁,觉得这氛围不对,低声问楼小小。
“不清楚,我很少见到师叔,师父也甚少说起过师叔的过往。”楼小小摇头,看着眼前的情形也表示很不解。
慕容玲珑发出一声冷笑,这一声笑把百里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就怕跑慢了,一个眨眼就被人揍了。
慕容玲珑把视线重新放回了廉夜安的身上,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长长地抒了一口气,拿出了廉夜安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闭上了眼睛聚精会神地给她号脉。
慕容玲珑面色沉重地撑开廉夜安的眼睛观察,又摸了摸她的耳后,让她侧着身,拨开了她的头发,去看她的耳后,看到一滩紫黑色,慕容玲珑将人重新放好,盖好被子,然后说:“是中了一种烈性的毒药,毒性已经慢慢攻进五脏,必须马上找到解药。”
“这姑娘底子太虚,之前是遭了什么重创?还有是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慕容玲珑起身,问。
“……”百里直觉现在说实话可能不妥。
慕容玲珑疑惑,道:“不知道?那这可有些棘手。”
“中的是师父的制的千鸠。”楼小小见百里不愿开口,便替她开了这个口。
“哈?”慕容玲珑听了,不敢置信地盯着百里,问:“这不是你徒弟吗,你对她用毒?”
“哈哈,这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的。”百里见慕容玲珑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连连往后退,并赶紧解释。
“意外?”慕容玲珑笑得令人发悚,手指咔咔地作响,她道:
“师父教你一身医术,是让你残害同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