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信上的内容,廉夜安松了一口大气,还好时七并不是死脑筋的人,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如今破局战在即,南宫曜万不可被其他事情分去的心神。
廉夜安才松了一口气,扭头就见南宫曜目光沉重地紧盯着信上寥寥几个字,不知道在想什么,廉夜安的心这下子又提了起来,南宫曜这不会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吧?就凭这几个字?!
“吱……”廉夜安试探性地揪了下南宫曜鬓边的长发,像让他看看自己,好让自己看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
南宫曜果真因为廉夜安的小动作偏过头去看她,只是廉夜安并没从南宫曜的脸上看出什么异常,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
南宫曜将信对折重新塞回了信封之中,从手边的一叠书中抽出一本,将信封夹在了其中,廉夜安看到了,那书中夹着不止一封的写着南宫亲主启的信封,虽只是匆匆一暼但字迹确实与那刚刚送来的一样,妈耶!廉夜安震惊,难不成从时七找上她之后,就一直有跟南宫曜联系?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南宫曜会知道她要去南疆了,当初南宫曜拜托慕华去南疆寻人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丝丝疑惑,不过这丝疑惑很快就被她的担忧彻底冲没了。
“过几日便要开战。你好好待在帐中,若此战胜,我……”南宫曜突然顿住,廉夜安歪头不解:然后呢?
南宫曜不知想到了何事,眉峰一紧,又很快舒展开来,道:“我便带你去找她。”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凉的寒意,就如帐外已然吹起的冬风。
南宫曜说完这句话变将廉夜安从肩上抓下来放在桌上,手持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可是听了他话的廉夜安不淡定了,绕着南宫曜拿书的手蹦来跳去的,吱吱地叫着:“你要找谁!上哪找?!找了又要怎样?不可以的!你是三军之首,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无军令擅自离营可是大罪!往严重点说,是会被砍头的!喂!喂!你说听我说吗!?”
南宫曜并不能理解廉夜安的焦灼,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头顶上,制止了她的吵闹。
南宫曜一只手就轻而易举的将廉夜安压得动弹不得,廉夜安干脆就盘腿坐下,双手环抱,鼓起脸又开始忧心了,小声冲吱吱:“我说你怎么比我还不省心!好好地打仗不好吗,打完之后加官进爵,走上人生巅峰不好吗?非要在意我一个小小炮灰干啥子,再说了我就在这里,你瞎找啥瞎找。”
“怎么,又饿了?”南宫曜见那本来就鼓起的两颊更鼓,很有喜感,拿着书去戳,书却被一口咬住了。
廉夜安咬着书磨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南宫曜:饿饿饿,饿你个大头鬼!
南宫曜对廉夜安这糟践自己的书的行为丝毫不恼,稍一用力就将书抽出放到了一旁,拎着廉夜安的后领把她放到肩上,起身道:“不饿,那便陪我出去吹吹风。”
帐外只有巡逻的士兵队伍,见到南宫曜整齐行了个军礼便继续巡逻。
今夜的风有些大,带着冰冷的寒意,这风不由让廉夜安就算有一身软乎乎的皮毛也不由打了个冷颤,廉夜安搓着自己的小手,想,看来这冬天还真的来了。看着吹起的沙石和枯叶,廉夜安又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下雪呢?她从下长在南方,又是一枚小肥宅,见雪的大部分机会都来源于电视机。
冷风不断地吹打在南宫曜冷硬的面庞上,廉夜安看着走出了营地,拐进了一条偏僻的林间小路,眼看营地的篝火的光越来越远,四周的环境越来越暗沉,廉夜安身子下意识地靠在南宫曜的脖间,开始疑心南宫曜这到底是要去哪?
“害怕了?”南宫曜感觉到脖间的小小暖体紧贴着他脖子的皮肤,勾唇轻言。
“吱……”廉夜安给了句回应,证明自己并没有害怕。
“果然胆大,就不知我等下烤你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淡定。”南宫曜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到脖子上的小东西炸毛了,真正意义的炸毛,毛都竖起来了要扎进他皮肤里一样。
廉夜安用力揪着南宫曜的一小撮头发报复他打趣自己。
南宫曜淡笑不语,单独和这小东西相处的时候,也算是他难得的放松。
南宫曜走到了林间的最深处,那并无什么秘境,枯树林立,唯有月光很好,静静地撒在每一处,有种恬静安逸的感觉。
南宫曜随便选了棵树便席地坐下。
不会专门来赏月光的吧……
廉夜安如是想着。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南宫曜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块有点形状的木头,又不知道从哪抽出的一把细刃刻刀,借着月光一点一点地雕着。
廉夜安惊了,她跟了南宫曜这么多天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爱好?在府里也没见过啊。
廉夜安乖乖地趴在南宫曜的肩头,看着一点点的木屑从南宫曜的指间掉落,木块已有人形,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襦裙,这裙看着有点小眼熟,而南宫曜正在刻的似乎是脸形?
不过三五下,一个脸部轮廓就成了,“这不会是我吧……”廉夜安有点小臭美地认为,并且有根有据,南宫曜熟识的女子也不过二三个,夏琉璃现如今还未恢复女儿身,那这穿着裙子小像肯定不是她,那就只剩南宫夫人和自己,见那衣裙的款式不像是南宫夫人会穿的,重中之重是,廉夜安认出了那襦裙的样子不就是她还在竹林的时候常穿的那一套!
廉夜安越想越那个自豪,鼻子都快顶到天上了,南宫曜会雕小人哎,雕的还是她!廉夜安想想心里就小窃喜,窃喜之余想到了什么又暗暗忧伤。
廉夜安顺着南宫曜的长臂,趴在了他精瘦的手腕处伸出爪子去碰他手上的小像。
“别动。”南宫曜轻言呵止,廉夜安听言就真的乖乖趴着不动了,但也没要回肩上待着的打算。
“刚开始打仗的时候,每晚都睡不着,抱着白狼一坐就是一整晚,第二天就涩着一双红眼睛和敌人打起来,战后,他们都说我杀人都杀红了眼,那年我十六岁。”南宫曜突然开口的自述将廉夜安愣住,扭过头去看他,确认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但又想了想,或许,南宫曜只是想在开战前找个人倾述一下情绪。
廉夜安默默地回过了吧,把下巴靠在南宫曜的手上,不吱声地做个合格倾听者。
南宫曜一刀一刀准确地落在木头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起这些,或许是因为有些事一直压在心里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了,而这些事,他无法对父母友人说,或许会对廉夜安说,但他不想她为自己哭。
然而对一只来路不明,突然出现的小东西,他却能轻松地说出口,也许是因为它听不懂又不会回应他,对他来说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南宫曜清冷平淡似在描述平常事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后来的两年间,似乎真的是杀红了眼,有时候不打仗的时候,我仍能见到手上淌过鲜血,手中的白狼也染着一层血红,耳边回响着的是嘶杀的声音,他们都说我入魔了。”
廉夜安想起了南宫曜经常整夜不睡,睁眼到天亮的日子,是哪段时间呢,哦……似乎是离开竹林之后在前往帝都城的那些日子里,她见过南宫曜坐在一个亭子里擦刀,第二日晨起时,南宫曜还是那个姿势,只不过擦刀换成了看书。
只是那时候的她还无睱想那么多。
不过后来,她那些与南宫曜纯同床共睡的日子里,南宫曜似乎睡得挺熟的啊,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睡得太死,并没有多的感觉,而且她每次醒来后南宫曜都已经起了,谁知道是睡醒的还是一夜未睡呢。
“轩辕凌霄总说,我上了战场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上的那股狠劲与戾气连他见了都可怕,心里只有杀敌一件事,说我心中无牵挂,杀敌过于勇猛。”南宫曜继续说着,手上的动作未停。
廉夜安默默点了点头,这点倒和原书中描述的一样,正是南宫曜这不要命的拼杀精神才让他的敌人心生畏惧。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南宫曜说完这句便没再说下去。
廉夜安的好奇心却被吊了起来,转过身,吱道:“不一样?什么不一样?哪不一样啊!”
南宫曜没理会廉夜安的吱吱声,手轻轻一掀,将她掀翻到一旁的枯草地,然后目光柔和地看着手上已经成形的雕像,女子带着明媚如阳的笑容,一见便很有感染力。南宫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大拇指摩擦着女子的嘴唇,不一样了,南宫曜想,他心中已有牵挂,再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拿命去拼杀,他身后还有人等着他,他不能随意倒下。
廉夜安在枯草地滚了几圈,坐起,仰头看向南宫曜,一时看愣了,月光下南宫曜原冷硬的侧脸如春雪一般柔和,目光流转着破的碎星光,嘴角带着暖人的浅笑,廉夜安想:卸去一切盔甲的南宫曜原来这般好看。
南宫曜突然偏过头来,将雕好的小像放进怀子,一手抄起了廉夜安,轻言道:“小东西,今夜谢了。”
廉夜安在南宫曜的手心缩成了一团,把头埋在尾巴里,大耳朵有些发烫地抖着:妈呀呀呀,她刚刚是被南宫曜侧颜杀了吗!!她不是花痴女!绝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