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卫庭轩等人赶到,就看到一身脏污,神状痴呆的行亦阳躺在湿泥地中睁着圆滚的死鱼眼一般的眼珠子惊恐不已地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瞪,动都不动一下。
卫庭轩欲快步走到南宫曜身边,只是走到一半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卫庭轩低头去看是一只血淋淋的,僵硬得有些发紫的手掌,饶是卫庭轩骤然见到这么一个东西,心底也未免一惊,分出眼光去看行亦阳的手,是然手腕上方空空如也,只有硬生生被砍断的白骨和沾着黏糊血液的经胳。
卫庭轩不再多看一眼,连忙移开视线快步走过。
“阿曜,如何,有问出廉姑娘的下落吗?”卫庭轩虽惧于南宫曜周身随时能将人吞噬殆尽的气息,但他也知道南宫曜现在更多的是着急与慌乱。
南宫曜没有去看卫庭轩,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沉淀着无处抒发的情绪,低头看向手中的还在滴血的刀狼,就在刚刚行亦阳说廉夜安已经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南宫曜感觉自己身体在疯狂地下坠,坠进他以为再也不会再见到的深渊中,深渊处伸出无数的黑手想要将他拽进更深的黑暗中,是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一遍遍在他的脑海回荡,苍老却有劲的声音一遍遍地对他说:有人在等你。
就在这尤如从亘古的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南宫曜从暴走边缘中恢复理智。
不知为何,他坚信着廉夜安还没死,她答应过自己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怎么可能死呢?不可能的!
这个想法在南宫曜脑中固不可摇。
不过半息南宫曜的眸光变得异常的坚毅,将白狼收回刀鞘中,对随着卫庭轩来的银甲卫说:“全城通辑楼小小。”
“去将慕华带来。若他不来,告诉他,楼小小在帝都城中。”南宫曜交待完后,脚步不停地离开。
留下卫庭轩在原地不知所措,脑袋上是满的问号,不由对自己进行三连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这干什么?为什么就我被无视了?
被无视惯的卫庭轩抚慰了两下自习不怎么受伤的强大心灵,对同他一起留下的几名暗卫还有时五说:“那边你们的兄弟……”
卫庭轩话还没说完呢,时五就已经自己走到重伤的时七旁边将人背起,卫庭轩咽了咽没说完是话,放弃了指使时五这个认主的暗卫,微侧过身指着地上的行亦阳,这次他连话都没有说出口,几名银甲卫就训练有素地给行亦阳带上了镣铐,蒙上了黑布,两个人拖着她在地上滑动。
卫庭轩一股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他就想像南宫曜一样的威风一把怎么就这么难的,果然暗卫,银甲卫都是别人家的,他一点便宜都占不得。
除了有点郁闷,卫庭轩心中还是欣慰比较多,行亦阳那副样子怕是再也作不了什么妖,往他回卫府,就随便找个由头将府里里外外的人手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牌,到时候就可以将父亲卫朗接回府中……
突然卫庭轩有些伤感起来,清瘦的身子静静地站在无声的雨中,仍由雨水打乱他的发形,卫庭轩垂下眸似无奈又似嘲讽一笑,大步朝来时的路往回走,边低声自语喃喃:“又只剩下我和你了……父亲……”自此偌大的卫府只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正如十几年前,父亲抱着年幼的他送走故去母亲,府门紧闭,院中格外的寂寥。
被楼小小带走的廉夜安被安顿在一处别苑中,即使有楼小小的银针暂时稳住了廉夜安的蛊毒,但廉夜安依旧被体内不知名的力量灼烧着,不得一刻安宁。
楼小小换下了第四块被廉夜安的体温蒸干的湿帕,眉头紧锁,两指搭在廉夜安的手腕上仔细地号,眉头皱得更紧了,“明明蛊毒已经压制住,为什么脉象反而比刚刚的还要乱……”
不仅乱,还十分地的狠……照这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因经脉爆裂而亡……
楼小小低语沉思,这时榻上的廉夜安捂着胸口痛嚎,绻缩着身子即可怜又无助,口中一直无意识地喊着一个人。
楼小小伏身去细听,喊的是:“二哥。”在这种情况下不喊爹不喊娘,喊的却是哥哥,楼小小想着真是兄妹情深,边用银针封住了廉夜安的一处穴位,这让廉夜安得以轻缓,勉强地抬起眼皮,虚浮无神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个把她救了的陌生人。
廉夜安想说谢谢,可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姑娘,你家住何昝,可有什么亲人,我遣人去知会一声。”楼小小的本意是想人都快要死了,怎么也得见亲人最后一面吧。
廉夜安的如薄纸一样惨白的嘴唇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的眼眶中掉出,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让她绝望,她很想说,她想见南宫曜,她的二哥,想见双胞胎弟弟,想见善良的南宫夫妇和小昭……可她又不想让南宫曜见到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怕南宫曜会厌恶她,不要她……
廉夜安很想把心里的千千万万的话都说出来,可是她无能为力,只能任泪水流得更凶。
楼小小看着廉夜安迫切又无助的可怜样,难得心生了怜悯,思考了一阵,又喃喃道:“或许去找那个人可以找到这个女孩的家人。”
虽然她很不想去拜托那个有事没事就冰着一张脸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很无趣。
“姑娘,你放心,”楼小小将廉夜安的睡姿调整到舒适的角度,帮她掖被子以一个医者的名义宽慰道:“你放……心……?”
楼小小突然停下,看到了一枚露在被子外面的玉佩。
楼小小拿起玉佩神情严肃地仔细端详,她确实在哪见到过这块玉,在哪呢……
随后楼小小的神情变得了然,微笑地对廉夜安说:“姑娘,我似乎知道要去哪找你的家人了。”以及她也猜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廉夜安没有听到楼小小的话,因为楼小小的施针她得以短暂地安宁地闭会儿眼睛,只是她太累了,眼睛才刚刚闭上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楼小小见状无声地退出房间,拿了一把新伞走进雨里。
待楼小小一楼走到南宫府的时候心里那点对廉夜安的怜悯全都变成了对南宫曜的厌恶。
一路上她就见到不下十个的侍卫拿着她的画像到处问人,而且,重点是……还把她画得那么丑!拿她十五岁的画像找十八岁的她,这人是不是傻啊!
光看那衣服上的图案,楼小小就知道是南宫曜府里的人。
楼小小站在府门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南宫曜好看。
事实上不能背后说人,这一说,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楼小小保持着冷艳高傲的姿态,冷淡地看着南宫曜。
南宫曜同样冷漠地看着楼小小,两人对视了一阵后南宫曜先开口:“人呢?”
楼小小想都没想直接说:“死了,埋了。”
南宫曜额头青筋动了动,双手紧攥成拳,眼中多了一股肃杀之气,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解释一下,什么叫死、了、埋、了。”
楼小小高傲的姿态立马龟裂,掐着腰,拿出一张肖像图比在南宫曜面前,凶狠地大声问:“你先给我解释下这张画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