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心急如焚的时七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跑到床边把南宫曜给扶稳了,朝廉夜安大吼:“廉夜安,现在不是你胡来的时候!快把主子放下!”
“不放!”廉夜安心本来就乱得不能再乱了,时七这么一喊廉夜安右手又开始抖了,廉夜安颤着声音朝时七吼:“要么帮忙!要么滚!不要浪费我时间!我要拔刀!”从司徒府回到南宫府上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廉夜安没时间跟人废话,时七不帮她,她转头就喊守在外面的丫鬟小厮帮忙。
廉夜安比划着南宫曜心口的位置,紧绷的神经有一丝松缓,自言自语地喃喃:“还好,还好,没有刺到心肺……”
时七还是第一次见廉夜安这样的神情,水眸红润满是怒气,原本柔弱可怜的眼神刹时充斥着逼人的气势,直勾勾地瞪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时七在廉夜安身上看到了南宫曜的影子。
这时南宫曜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虚弱无神的眼神淡淡地瞥了时七一眼,气息虚浮地说了一句:“听她的。”
南宫曜勉强撑着一息,抬起手覆在廉夜安紧捏着他肩膀的手,气若浮丝地说:“安儿……拔吧……我信你……”
廉夜安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对着门外喊:“快来人!”
南宫曜自己艰难地坐直了身子,剑眉痛苦地紧蹩着,心口被割裂一般的痛苦让他难以呼吸,意识时而清明时而混沌,模糊中的他看到一个虚影在他面前晃荡,南宫曜拼命想看清那影子的真面目,只是越看意识就越沉重,直到那影子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都没能如愿。
“靠!”时七暗骂一声,走近去将南宫曜扶稳,将其后背半截刀柄都没进去的伤口面对廉夜安。
真正看到血衣之下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廉夜安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可以的,没问题……”廉夜安一边默念一边接过小昭拧干的冷毛巾小心翼翼地搭在半截刀柄上,深吸一口气,在时七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惊慌中将刀用心拔出。
“嗯哼!”南宫曜挺直的身形微动,发出一声沉重压抑的痛哼,双鬓冷汗如雨,嘴角溢出鲜血。
“嘶——”在廉夜安拔出刀的一瞬间,有一团绿色萤光的从南宫曜渗血的伤口爬出,快速地顺着刀柄爬到廉夜安的手上,再顺着她的手迅速往上爬,在廉夜安反应过来的时间窜进了她的眼睛。
一旁的时七惊谔且清楚地看到廉夜安的左脸里有一鼓起的团形物四处乱爬,所到之处的脉胳都泛着绿油的光,渗人得很,不过一息那团状物便完全沉下去,皮肤也完全恢复原状。
“你!”这恶心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时七下意识想问,但廉夜安死咬着嘴唇捂着左眼,一只手摸索着脸喊着:“快止血!”之后跟没事发生一般,不甚熟练地处理着南宫曜的伤口。
廉夜安高度紧迫感中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而又煎熬的手术,将昏迷中的南宫曜安妥好后,廉夜安再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昏目眩,差点站不稳,时七想去扶住她,只是手伸到半路,廉夜安已经捂头蹲下,还要故作无事样地收拾着地上的带血的纱布。
时七想到了刚刚的那团绿油油的恶心东西,神情着急又别扭地问:“你没事吧?”
“啊?”廉夜安似乎还在恍惚中,呆愣地抬起头,无力一笑说:“没,没事啊。”
“羊大夫来了,请他进来看看,给二哥开药,我,我,我这药草知识还不怎么精,让他给二哥看,我,我,我先出去一下下,马上回来哈。”廉夜安摇摇晃显地站起身,不等时七回答就踉跄地跑出屋。
时七不放心,跟了出门,碰上了一来就被廉夜安厉声以“不要打扰我”为由堵在门口的羊大夫和管家,时七匆匆地说:“主子在里面,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说完就追上廉夜安。
羊大夫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的:“胡来,简直是胡来,人命关天的事,竟然由着一个女娃娃胡来!”边说边急迫地进房。
“是是是是,”何管家也着急,他还是头次看到南宫曜混身是血地回府,虽说南宫曜之前那般威吓他,但在他心里南宫曜都是他一手带大的二公子,那个曾经也可以谈笑风声的二公子,他不希望这个家再遭受什么变故。
时七不用一会儿就跟上了廉夜安,廉夜安闷头乱跑跑进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扶墙开始狂吐起来。
明显的,廉夜安感觉自己这一世的抵抗能力变差了,上辈子她可以面不改色地看过一场场剖腹刮肠的手术,这次还过是处理个伤口,既然差点就扛不住了。
时七嘴张了张,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安慰话,但还是笨拙地表示:“你做得很好。”时七说得是真的,廉夜安处理外伤的手伤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亲眼看着廉夜安沉着冷地将伤口里的坏肉挑出切掉,止血,上药,就像女子刺绣般的从容一样带着满手的血细致地缝致着伤口。
在大夫赶来之前已经进入在最后一个布骤了,在那期间南宫曜除了偶尔难受地皱了下眉,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不适。
不得不说,廉夜安虽然平时大大咧咧,脑路清奇,惹事生非又不靠谱,但连着两次看到廉夜安奇特的医治手法时,时七承认她在这一方面的确有过于常人之处。
“刚刚是我冲动,你别别……别放心上。”时七别扭地说着,廉夜安只是无力地摇头,这时,廉夜安左脑的脉胳一瞬间突起,咚咚咚地上下搏动着,廉夜安面色痛苦,感觉脑中上万只蜜蜂在脑中同时鸣叫,嗡到她脑袋快炸了。
“你没事吧!”时七忙过去扶住人,廉夜安头靠在时七的肩上,这时他清楚地看到那团绿油恶心的东西在廉夜安的皮肤下以迅雷之势爬到喉间,然后继续往人,掩进了衣服里。
“啊——唔!”虫子每到一处,廉夜安的那寸皮肤就痛苦难忍,似有人拿细针一下一下生生地划开她的皮肤浸在滚烫的热油中煎炸一样难忍。
廉夜安忍不住痛叫一声下一刻一个转身咬住自己的手臂,廉夜安痛不欲生地蹲在地绻缩成一团,喉间抑制不住发出痛哼。
时七眼神发慌,一把拽起廉夜安把她背起来,不由分说地踩着轻功出了南宫府,快速地往城外感。
“你……要带我去哪?快停下,我要是回去。”廉夜安被扑面而来的风吹得挣不开眼,无力地拍着时七的肩膀让他放下自己,被疼痛充斥着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南宫曜,她一定要回去陪在他的身边才行。
“你这是蛊虫入体,必须在它生根之前把它弄出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时七头也没回地大吼,是他大意了,刚刚的心思都在南宫曜的伤势并没想太多,在那恶心的东西跳进廉夜安眼睛里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的!
“我不,我要回去,二哥没人照顾,让我回去……”廉夜安耳边都是鸣声,根本没听清时七在说什么,就固执地双手撑在时七的背上转身想要是回去。
“你疯啦!主子那有大夫和下人照顾着,不用你操心,老实点别乱动!”廉夜安一直乱动,时七不得已停在一处废房屋的屋顶上,一掌劈在她的颈上把人敲晕,这下才终于安分了,时七重新把人背上,满脸凝重地加快速度往城外感。
帝都城外淮水河畔,驻扎着东煌的军队,南宫曜每月都会定时阅兵检兵,不定时地训练军队。这里面的有许多都是他从民间挖掘出的各种人才,其中就有一军医,对毒物药蛊深有研究,时七要带廉夜安去见的就是这个人。
时七脚刚落地,不去理会周围人的热情招呼,背着廉夜安就往营内冲一边喊着:“慕华!慕华!”
时七背着人都军营胡乱转了一圈,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一个营帐的门帘被挑起来,一个着白衣的秀气男子端着一盆水边不耐烦地说“吵吵什么啊,我还没死呢,不用你哭丧。”一边臭着脸将水泼在时七的嘴边。
这行为要放在之前,时七不得掀了人家的营帐各种单挑报复,可这次他没时间跟人瞎逼叨,单手揪着慕华的领子往帐里拖:“没时间和你废话,快看看她。”
“这人谁啊?”慕华看着被时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的廉夜安,他还是头次见时七这么上心一个人,哦不!还有一个,就是南宫曜。
慕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医箱,一打开里面不是普通的药罐子,而是装着不同虫子蝎蛇的透明罐子,都是刚死的,死不瞑目,发白的眼球直直瞪着,血水都还没滴干清就被胡乱,诈一眼这么看过去,还有点渗人,时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这人的恶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慕华毫无自觉地看出一团蒲搭在廉夜安的手腕下,抬了下眼看到时七的着急样,一边把脉一边调侃:“这么着急?你相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