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蔹月闻言,噤了声。
这卫子骞无理取闹的话听得多了,她甚至都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轻叹一口气,从袖口摸出一盒油纸包起来的白玉糕递了出去。
“吃吧。”
卫子骞疑惑转过头,看向苏蔹月手心。
细腻的白玉糕,散发出清甜香气,在鼻尖萦绕。
卫子骞怔愣几许。
隐藏在心底的爱意,似慢慢化开了冰霜,浮出表面,猛然跳动。
卫子骞咽了咽口水,顾不得旁的,抓起白玉糕,背过身,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他从昨晚到这会儿,一粒米都未进过,何时受过这委屈。
再不吃东西,他饿得都快啃人了。
片刻,一盒白玉糕被他悉数塞进腹中。
卫子骞心记意足地舔舔嘴角,斜倚而坐,眼眸微微眯起,又带着一抹玩世不恭之态。
“味道不错,你是不是特地为本世子……”
“喂狗的。”苏蔹月平淡无波说着。
“什么?”卫子骞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挺直腰板,喝道:“苏蔹月,你胆敢戏弄本世子!”
苏蔹月无视卫子骞,继续轻阖双目浅眠。
世子府邸外。
马车平稳的停靠。
“世子,世子妃到了。”
苏蔹月睁开眼睛,理了理裙摆,正欲钻下马车。
卫子骞却抢先一步,赶着钻了出去,跳下马车。
苏蔹月摇了摇头。
双手提起裙摆,走到车辕上,一只脚准备踏上脚凳。
还未站稳,脚凳便被卫子骞一脚踢开。
脚下一空,苏蔹月顿时身子失控,朝着地面直直摔去。
“嘶~”苏蔹月实实在在地摔在地面上,双肘磕着地面,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罪魁祸首正双臂环在胸前,衣襟微微敞开,笑得恣意。
苏蔹月站起身,拍了拍身子的尘土。
朝着卫子骞嗔了一眼,“世子爷还真是……”
卫子骞眸色一沉,似笑非笑,“顽劣娇纵,是不是?”
顿了顿,又拖起嗔怪腔调,“反正在你眼里,本世子就是不学无术,娇纵顽劣的纨绔子弟。”
“文学毫无造诣,自然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四皇子咯。”
苏蔹月微微失神。
这些话她曾通老师说过,竟被卫子骞听了去。
苏蔹月偏过头不再看他。
“幼稚。”
说完,便径直走进府邸。
回到主院后,立马让灵芝收拾完衣物便去了东边的瑶芳院。
瑶芳院内。
灵芝边收拾床榻,边道:“小姐,明日可是回门的日子。”
“若是你不带着世子殿下一起,夫人怕是……”
苏蔹月坐在窗台前,执笔的手一顿。
“那样的小祖宗,脾气阴晴不定,哪是我说带就能带的。”
“更何况,明日咱们还得去后山一趟,祭拜父兄这种事,带着他反而不方便。”
灵芝点了点头,“也是。”
——
主院内。
回廊曲折,灯笼高悬。
卫子骞踌躇的推开寝卧的房门。
大红的喜字还贴在门框上,屋内的起居用品都还捆着红绸带。
喜床上,红色帷幔被挂了起来,一切都完好无损,没有动用的痕迹。
属于女子的衣袍被悉数带走。
卫子骞心口莫名腾起一股火气,一脚踹倒圆凳,对着门外怒喊道:“来人!”
福安闻言,赶忙跑了进来,“世子爷,有何吩咐。”
卫子骞冷意翩飞,略一迟疑,“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福安被骂得想歇逼。
卫子骞抽起凳子,捏住袖袍,胡乱擦了擦坐上去。
他不过就是新婚夜离开一下,她至于把东西都搬走,给他下脸子吗。
况且他都已经自愿请家法了。
“幼稚。”
——
翌日。
晨曦微亮。
苏蔹月简单收拾着东西,便踏进马车出发。
何管家追出来时,马车已然刚刚启动,他一把老骨头,这哪追得上马车速度。
只得返回主院,连房门都来不及敲,直接推门进去。
“我的小祖宗欸,你怎么还在睡啊。”
“今日,可是世子妃回门的日子。”
卫子骞睡眼惺忪,裹着薄被在脸颊上蹭了蹭。
恍然惊觉,猛地睁开双眼
,撑起身子,一下子蹦下床。
慌乱地套着衣衫。
语气怨怪,“你这老头子,为何不早叫我。”
何管家跺了跺脚,“哎哟,叫了你不应啊。”
“世子妃方才都走出府门了。”
卫子骞穿衣衫的动作停顿,下一瞬便冷着脸,将衣袍脱下,扔在脚边。
躺回榻上,继续闭目。
苏蔹月根本就不需要他,她的规划里,何时有过他的存在。
“出去,别打扰本世子睡觉!”
何管家一把年纪,瞧着这年轻人的别扭劲,急得要命。
他能咋办。
退出去,关上房门呗。
卫子骞闭着双眼,外面的知了响个不停,煞是烦人。
猛地撑起身子。
跃过窗户,飞身上树。
站在树杈上,逮住一只知了怒骂,“是不是你叫的最大声。”
然后在空中摇晃几下扔出,再逮住另外一只骂,“还有你,叫的最难听。”
“哼~”
——
长街上。
奢华的马车缓慢行驶,然后走到街尾的宅院停下。
“小姐,到了。”灵芝掀开车帘,探着小脑袋唤道。
“走吧。”苏蔹月边应着,边走下马车。
父兄死后,将军府邸被收回,她与母亲便遣散下人,搬来这处二进老宅。
房屋虽旧,却也宽敞。
灵芝走上前,敲响泛旧的房门。
“扣扣扣!”
片刻,“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露出一个身着朴素,面容憔悴的妇人。
“莺莺,快进来。”苏秦氏走上前握住苏蔹月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迎接。
自从将军府出事以后,苏蔹月再也没见母亲笑过。
她出嫁那日,母亲也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哭泣。
此时,她艰难地扯着笑,让苏蔹月心疼极了。
苏蔹月回握着母亲消瘦的双手,牵着往里走,“母亲,我让灵芝备了几份补品。”
“你可一定要注意身子才是。”
苏秦氏点头应着,停下脚步,伸着脖子向门外张望几下。
苏蔹月抿了抿唇,“母亲,卫子骞昨日摔了一跤,伤了筋骨。”
“大夫说,须得卧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