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慕容尘突然就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他甚至在笑的时候还能在复杂的情绪抽神，跟顾晚解释说：
“没事的，别担心，我笑一笑就好了。”
可是这一笑就直接笑了近三分钟，笑到后面，顾晚甚至好像都隐约间听到了几分自嘲的滋味。
“小叔……”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慕容尘伸手打断了顾晚的话，“以后我不会再对厉寒锡做任何事情了，晚晚，你别因此记恨我。”
“……”
顾晚没给出明确的答案。
只问：
“还有没有办法，能让厉寒锡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没有办法。”慕容尘摇头，但在看到顾晚陡然间变了脸色时还是心软般地叹息着补充说，“虽然按照道理来讲是没可能想起来的，但是你不是已经把呈邴叫过来了吗？他应该跟你讲过的，人的记忆盘根交错，说不准在某些时候就能抽丝剥茧似的将一切全部想起来了。”
闻言，顾晚紧绷着的担忧情绪稍微松懈了些。
还有可能就好。
“你先回去吧。”慕容尘轻轻地摆了摆手，“我还有困乏，想着再睡会。”
“……”
顾晚欲言又止，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再额外地说些什么。
“那我过两天有时间了再来看你。”
慕容尘未置可否地笑笑，然后重新躺回去闭上了疲倦的眼睛。看他意思坚定，顾晚也没有勉强坚持。而等顾晚脚步声远去，关门声响起，床上的慕容尘才陡然间睁开了眼。
他眼神明亮锋利，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钟，给厉寒承打了电话：
“以后别来往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而厉寒承对慕容尘的提醒话语倒是不以为意，他甚至言语间还带着几分放荡不羁的笑。
“至于吗？”
慕容尘沉声说：“至于。”
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厉寒承沉默了几秒钟轻嗤着笑了笑：“再至于也没用，你亏欠我，就得替我做到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否则逼急了我，哥，你猜我会不会直接曝光出去我们的关系，跟你同归于尽呢？”
“……”
慕容尘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语气仍然不变。
“我对亲情没什么眷顾留念，如果你执意逼我，我不介意在你想要狗急跳墙之前先把你给解决掉——前提是，现在厉家的人还没有死绝，你能舍得在这种时候，先于他们，先走一步吗？”
慕容尘言语间的轻蔑嘲讽那般清楚，厉寒承闻言也不由地笑意收敛。
“我知道。”
他说。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尽量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联系你。”
挂断电话后，厉寒承烦躁地坐起身，声响惊动了旁边睡着的韩晴晴。
“厉总？”
“没事。”厉寒承起身顺手拿到了烟盒和打火机，“我去阳台抽根烟，你再睡一会吧。”
韩晴晴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给了厉寒承绝对的冷静时间而没有打扰，等到厉寒承连续抽完了三根烟，还想着继续拿的时候被裹着真丝睡衣的韩晴晴拦住了动作。
“厉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韩晴晴熟练地替厉寒承揉捏起肩颈，“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不需要你。”厉寒承惬意地眯起眼睛，“你不用管。”
“好。”
揉捏着肩颈的手慢慢下滑，察觉到这点的厉寒承睁开眼睛眸色渐深，直接转身将韩晴晴扯进怀里——
……
离开慕容尘住处的顾晚有些烦，但烦恼却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能合适。
于是——
被好几个电话骚扰到的慕容毅忍无可忍地选择了接听，“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还对我轮番轰炸起来了。”
顾晚无辜地问：“我干嘛啦？”
“苏卿！”
突如其来的大声让顾晚手都微微地一哆嗦，撇嘴：“哎哟吓死我啦，大哥你干嘛要那么大声啦。”
“没事吧？”听到顾晚被吓到了，慕容毅本能地还是想关心她，随即又懊恼地轻啧，头疼地叹息，“算了，苏卿这边也不是不能挽救——你打电话干嘛？”
“跟小叔有关的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叔了。”顾晚轻声叹息，“他帮着厉寒承对付厉寒锡，我心底很不高兴，加上我刚才去找他的时候，他更是直接承认了我跟厉寒锡的失忆都是他的故意为之……”
听到这里，慕容毅终于明白顾晚苦恼的问题重点了。
他忍不住提醒：“当初让你失忆的事，家里人都知情。”
“可是厉寒锡呢？”
“……”
厉寒锡。
慕容毅抿唇，“厉寒锡的事情我们确实都不知情，但即便不知情，却也知道他之所以会那么做，本意还是想着要为你好。”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可是我依旧没办法原谅。”顾晚也实话实说，“我自相矛盾，没办法调节心情。”
慕容毅沉默了会儿说：“如果你短时间没办法调节好心情面对小叔的话，那就先跟他少一些来往吧。”
“大哥。”顾晚突然问，“明明小叔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而我非但不知感恩却还反过来讨厌了他，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是不是很凉薄？”
“这跟有没有良心和凉薄与否都无关。”慕容毅耐心沉稳地这般开解顾晚说，“你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在瞒着你的前提下打着为你好的借口做你不喜欢的事，而并非是因为被他伤害到的人仅仅只是厉寒锡而已。”
“如果被波及到的人不是厉寒锡，是普通人，又或者哪怕是你完全不认识的人，你也依旧会感觉很愤怒。因为你的愤怒并非只是愤怒，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牵扯到其他人的自责。”
慕容毅缓了缓，才继续补充说：
“你现在很明显，也是自责的情绪大过了愤怒，被爱的温暖没能抵得过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到其他人的愧疚。”
顾晚愣了愣才将信将疑地问：“所以导致我这么矛盾的问题重心，并不在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