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管事娘子细细打听了我的来处,”钱浅微笑着环顾一圈,话里有话的说道:“她知道我是武家坡人。千金坊的大户人家,谁敢惦记他们的物件。若真是丢了一件半件,人家也不怕把咱们小小武家坡翻过来。”
千金坊?!周围的姑娘媳妇张大了嘴呆呆地盯着钱浅。武家坡离东都近,大家也不是没进过城,不过村里人进城,至多是在金水坊转一转,并不敢乱走。千金坊他们都听说过,并没有去过。那可是丞相住的地方,都是官人大大老爷,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瞧不出来啊!这老赵家以前的孙媳妇不声不响,倒是个主意大的,进城一趟,这么快就傍上了千金坊的高门大户,周围人盯着认真洗衣裳的钱浅,眼神又有些微妙的变化。
钱浅才不管她们到底在琢磨啥,十几件衣服洗完要半天,她才没空磨蹭。她只是口头警告一句而已,才不怕有谁惦记这些“好衣裳”呢!有7788在,绝对不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摸走任何东西。
古代洗衣服是个力气活,需要将皂角捣碎,混了水,之后再用捣衣杵反复敲打或者用搓衣板揉搓,其实这年头已经有皂角粉做的肥皂和猪油加碱性物质做的香胰子了,不过钱浅买不起就是了,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出苦力洗衣服。
十来件青布长袍,钱浅洗了整整两个时辰,手都被震酸了,她端着木盆回坡上荒屋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钱浅看了看天色,丢下木盆又开始不歇气的劳动。她倒出一部分黍米,开始淘米,之后用淘米水浸泡她洗过衣服,给衣服上浆。她是穷人,才用不起金贵的浆粉,淘米水凑合一下吧。幸好这些都是青布长袍,虽然黍米的淘米水微微发黄,也是看不出来问题。
一旁的木盆用淘米水泡着衣服,另一边,钱浅的笼屉上蒸着红枣,又在瓦盆里倒了黍米面加水和面。
刚从美食位面无缝对接到这里的钱浅当然下手很有准,她只有五文钱的豆油,一点点而已,一切都是看着油量准备材料。她蒸好红枣,开始捣枣泥,一边捣一边慢慢加入油和一点点黍米粉。
就算钱浅这样的大厨,在眼下的条件下也难免被限制,手工捣出来的枣泥当然不如现代位面料理机做的细腻,大块没办法捣碎的枣皮还得靠钱浅一点点细心挑出来。不过依照钱浅的水平,就算枣泥这样简单的东西,也材料比例刚刚好,制作细心,味道还是让人满意的。
枣泥蒸好,放在一旁晾着,钱浅开始晾衣服,晾好了衣服,她将和好的黍米面放在蒸屉醒面,自己用淘好的黍米随随便便加水做了一碗稠粥吃掉算是晚饭,吃过晚饭她就直接洗漱睡了,有7788看家,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二天,钱浅又起了个大早。秋日天凉,衣裳晾了一晚已经干透,钱浅将十几件青布袍子折好整整齐齐的包好,回头开始起灶生火。
头一天晚上将枣泥捣好了,钱浅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用和好的黍米面做蒸糕。在她家那个位面,西北地区的黄米面切糕和炸糕还是有点名气的,属于西北人常吃的点心。那地方有句话,三十里莜面四十里糕,据说因为吃了黄米糕饱腹感很强,能走四十里山路。
黍米就是黄米,钱浅不知道吃了黄米面做的糕是不是真的能走四十里,但她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厨师,用这些东西做出点像样的小点心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与这位面其他的普通厨子不同,钱浅做过那么多年的高档餐饮店大厨,就算做个普通的小蒸糕,她也是讲究的。
这个荒屋极其简陋,她连把菜刀都没有,但没关系,一个一个小巧的蒸糕包馅料,都靠她自己手捏,捏出来大小均匀,浑圆漂亮,金灿灿的,配上代替屉布的芦苇叶,好看的不得了。
做好了蒸糕,钱浅将这些糕整齐的摆在瓦钵,上面盖上干净的布巾防止水分蒸发,紧接着就背着包裹,抱着瓦钵匆匆忙忙进城了。
“钱串子,”进城后,看到钱浅走的路线,7788有些不明白的发问:“送衣服不急吧?不是应该先去卖掉你那些蒸糕?辛辛苦苦做了一早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不赶紧卖掉吗?”
“不急。”钱浅抱着瓦钵匆匆赶往千金坊:“这些东西还留着有用呢。”
千金坊后巷,钱浅到了昨天的那户人家的后门处,很有礼貌的冲看角门的小厮打招呼:“这位小哥,烦请您通传一下,请刘嬷嬷出来可以吗?奴家是武家坡的姚九娘,来送衣裳的,刘嬷嬷叮嘱过,一定要今日将浆洗的衣裳都送回来,万万耽误不得。”
看门小厮倒是痛快,上下打量了钱浅两眼,转身进去帮忙找人了。不大会儿功夫,昨天的嬷嬷跟着小厮出来,一看到钱浅就乐了:“哎呦,你倒是勤谨,一大早就过来了。”
“嬷嬷的嘱托不敢耽搁。”钱浅立刻将背在身后的包裹递了上去,语气带着几分抱歉地说道:“嬷嬷您瞧瞧,衣裳都在这里。洗过上了浆,可是我家里烧不起碳,因此没有熨斗,不能烫平,是我做事不周全,您莫要计较。”
“很好了!”刘嬷嬷略翻了翻钱浅带来的衣裳,满意地点点头,十分痛快的掏钱结账:“姚娘子做事利落,针线会做吗?今日有些缝补的活计,正想着拿到外面去呢。”
“会的,嬷嬷您放心,针线上的事儿交给我一定妥当。”钱浅立刻点头,做了几辈子的贵女,她别的技能不说,针线是真的练足了几辈子。
“唉!那刚好!”刘嬷嬷两手一拍:“省的我再跑腿儿了!你等等,我这就拿给你。今日只是些缝补的活儿,你先做来瞧瞧,若是妥当,日后有了零碎活计,我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