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司宴匆匆往医院赶,周牧到现场第一件事是对接监控。
监控里,明溪是凌晨一点半的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会护工打盹睡着了。
明溪赤着脚一身白裙上了电梯,就没下来过。
电梯的数显,停在了18楼。
周牧面色凝重起来,“傅总,是顶楼。”
听到这话,傅司宴眼瞳骤然一缩,随即大步冲了出去。
泼了墨的黑夜里,明溪坐在顶楼边缘的水泥墩上。
海藻般的秀发披散着,身上白色长裙被风吹得鼓起,更显得瘦弱,整个人脆弱的宛如下秒就会皲裂的水晶。
傅司宴看见这幕,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有种叫恐慌的情绪爬上心房。
“明溪——”
他小心翼翼叫了声,像是生怕她会被打碎。
明溪恍若未闻,仰着头,眼睛盯着天空某处。
“明溪,你在看什么?”傅司宴放低了声调,凤眸一眨不眨盯着她,缓缓靠近。
明溪像是没发觉,回答他,“宝宝”
傅司宴脚步一顿,就见明溪抬起细伶伶的胳膊,指着天上,说:“宝宝刚刚来跟我告别,去了那”
霎时,如同有一把巨锤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傅司宴心上。
男人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干净,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颤抖。
许久,他才艰涩开口,“你先下来,行不行?”
明溪淡淡道:“傅司宴,你能放过我吗?”
男人神经紧绷,语气隐忍,“明溪,下来再说好吗?”
明溪看着男人的脸色,心知她成功了一半。
一半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想不开,另一半就是让他答应离婚。
她不可能真的拿生命冒险,既然答应过外婆会好好生活,就绝不会食言。
但好好生活的第一步就是要离开这个男人。
绝不能让恨意占据自己的生活,主导自己的人生。
她嘴上说去寻求爷爷的帮助,但私心里她不想让爷爷知道宝宝不在了的事
爷爷是给过她温暖的人,她不想爷爷难过。
“傅司宴,我们好聚好散吧。”明溪定定看着他。
痴恋他十年,是她做过最错的一件事。
她后悔了,特别特别后悔。
浓墨泼洒的夜色里,唯有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白到发光。
傅司宴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的瞳仁特别漂亮,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么亮,没有一点杂质。
现在,那漂亮的眼瞳依旧很亮,但那抹动人心扉的灵气消失了,只剩下空洞的亮。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心疼、恐慌、后悔,各种情绪顷刻间塞满了胸腔。
傅司宴觉得呼吸变得极度困难,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正在用力揪着!
真的——要放手吗?
他听到自己低声下气乞求的声音,“林雪薇真的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明溪,你给我个机会,我会好好对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明溪打断,“宝宝能回来吗?”
简简单单六个字,就把傅司宴一肚子的话全部打碎!
即便他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也有做不到的事。
宝宝回不来,一如他们之间回不到从前。
想到宝宝,明溪的情绪突然崩溃,痛哭起来。
她真的希望自己不是在骗他,而是宝宝真的来梦里找过她,告诉她去了很美好的天堂
可不是真的,宝宝没有来过。
她真的好想好想宝宝
外婆去世的那段时间,宝宝是她唯一的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唯一的慰藉也要被剥夺
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她身体扑簌着,哭得撕心裂肺,“傅司宴,我求过你”
她万分绝望的时候,不指望他能立即来救她,起码不要挂断电话,查一下她的位置。
可是他挂断了那个电话
她被虐打的时候,一直护着肚子,宝宝也陪着她撑了好久
终于,傅司宴的脸色煞白如纸,心脏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疼。
那个挂断的电话,是他这辈子的痛。
“对不起明溪对不起”
他知道她不会接受这三个字,可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宁愿拿自己的寿命去替她承受这份伤痛。
孩子没了,他也同样难过。
一想到孩子,就像有密密麻麻的刺,扎在他心脏上。
但他知道,他的痛远不及明溪的十分之一。
明溪长睫轻颤,珍珠一样的泪滴,沿着她苍白的小脸落下。
“傅司宴,我再求你不要让我更恨你了”
这个求字,像淬了毒的屠刀,零割碎剐的凌迟着傅司宴的每一寸体肤。
他似是受不住,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喉间涌起新鲜的铁锈味。
像是过了一分钟,又像是过了许久。
他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哑着声,“好。”
翌日,下午。
办理好出院手续,傅司宴自己开车,两个人就前往民政局。
车内,两人都很安静,沉默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和谐。
四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傅司宴开成一个半小时。
反正时间够,明溪心平气和,也不催促。
终于,到达地方。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网络出现故障,你们是等一会还是明天再来?”
一句话,让傅司宴心底生出希望。
可下秒,希望就被打破。
明溪坚定地说,“我们等。”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等一夜,夜长梦多这个成语她学过。
一股酸涩涌上来,傅司宴抿紧了唇。
到快下班,网络都没有好。
后面排队的人也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她们还在。
傅司宴垂眸,喃喃开口,“要不先回去。”
明溪看了看墙上的钟,拒绝,“还有十分钟。”
顿时,男人的脸灰白一片,难看极了。
她真的就已经痛恨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和他有关系?
傅司宴目光浮现一丝灰败,“那你等吧,我要回去处理公事。”
“不行。”
明溪又不是傻子,她一个人怎么离婚?
“现在有合同在等我签字,你能赔偿我的损失吗?”傅司宴问。
“你!”明溪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傅氏随便一份合同都是以亿为单位,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傅司宴心里忽然轻快许多,连声音都清润了几分,“赔不起,那我走了。”
没错,他就是在逃避。
傅司宴清楚地知道,拿到离婚证,她会立马跟他撇得远远的。
如果不是她拿生命威胁,他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突然叫道:“24号,网络好了,现在需要办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