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天宁元年的冬天,山上的树木落叶飞尽,枯枝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宋小鱼清闲了大半年,他的追风一百骑也走上了训练的正轨,强弩训练人人百步穿杨,箭箭洞穿重甲。他让汤隆打造了101副玄色冷煅轻甲,101副玄色盔甲和披风,又打造了101把锋利无比的玄色陌刀(陌刀是唐步兵所持长刀,它自西汉斩马剑发展而来,又吸收了汉露陌刀的优点,改造的小巧些。)又让段景住买回了101匹黑色的河曲马……
宋小鱼已经习惯了鲁西南寒冷的冬天,奇怪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这在宋朝算老人了),却仍然精力充沛。会不会冻龄了?永远五十岁的外貌三十岁的心理?
“好雪!”他轻轻叹道,忽然想起开封城外流觞亭来,上次与康王相见,看见那亭子北边有个小梅园,此刻梅花著花未?正好去开封吃刘一手的红烧肉,吃了再去小梅园看看梅花开了没有。
他依旧只带了花荣和燕青,三人三骑往东京开封策马而去。一路飞雪飘飘,宋小鱼生长在四川,冬天很少有雪,他很喜欢雪,就在马上伸手把披风的风帽掀了下去,让雪花就洒落在自己头上。京娘的墓也落雪了吧?那支笛子还在吗?此刻真想纵马飞驰去六塔河,就在墓前再为京娘深情地吹一曲……
雪飞路滑,路上行人很少。宋小鱼居然雪天骑马去开封吃红烧肉看梅花,这份吃货的情怀也是没谁了!他想,美美地吃一顿,撑个半死,再打包几份拿回去吃……他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刘一手的店就在开封城城东旧曹门外北斜街。
刘一手认得宋小鱼,看见他进了店,亲自跑来侍候,上最好的茶倒最好的酒。他弯着腰笑道:“宋大王怎么来东京了?”
宋小鱼笑道:“不可再叫宋大王了,叫宋大人宋知府宋江皆可。”
花荣解了披风交给店小二,对刘一手说:“俺哥哥特地来吃你的红烧肉!”
刘一手惶恐地说:“小老儿不胜惶恐,才刚出锅的第一锅肉,真个是鲜美异常,都一发与了三位大人去吃。”说完,便叫小二都盛了来。
宋小鱼高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红烧肉从选料到烧炖都很讲究,刘一手的五花肉是东北黑zhu肉,各种辅料也都讲究,不会就地取材,他有祖传炖制的秘方,刚出锅味道极佳,而且传言第一锅最为美味。
大口吃着红烧肉喝着专供刘一手店里的高梁酒,宋小鱼满足极了,此生唯红烧肉与美酒不可辜负也。
肉足酒饱,又打包了几份,三人立刻出城往流觞亭小梅园而去。
流觞亭依旧,康王却不在。三个人把马拴在亭子旁边,往小梅园而去。宋小鱼是那种一喝酒就上脸的人,今天的红烧肉特别美味,多喝了几杯,满脸绯红,醉眼迷离。
小梅园的梅花半开未开,却在风雪中有种凌风傲雪的绝世风姿。粉的红的梅花在雪白的雪花映衬下分外妖娆,就象一位位冰清玉洁冷艳的美人儿,只能远观,走的近了,伸手一触,雪落纷纷,花落纷纷。
“美哉梅花!”宋小鱼大声赞叹道,“两种风流,一家制作。雪花全似梅花萼。细看不是雪无香,天风吹得香零落。虽是一般,惟高一着。雪花不似梅花薄。梅花散彩向空山,雪花随意穿帘幕。”
他醉了,轻轻折了一枝梅花傻傻地斜插在发髻间,落花与飞雪簌簌落了他一头一脸一身,他大笑着随花与雪舞动着,好象天地间只剩了他一人。
花荣和燕青站在远处,笑着看醉了的有些颠狂的宋小鱼。
忽然一位艳装女子带着一个小丫环袅袅婷婷地走来,大声叱喝道:“哪里来的狂徒在此喧闹!”
宋小鱼笑呵呵地施了一礼道:“小可宋江在此赏梅,惊扰了娘子幸勿怪罪。”
那位艳丽女子披了一领大红狐狸领的锦披风,鄙夷不屑地瞟了一眼宋小鱼,那个小丫坏双手掐腰,撅着小嘴傲然叱道:“你这厮,这般黑矮,想这东京城里也是不打眼的泼皮,还不快快离去,且莫败了我家小娘子的兴致!”
燕青怒问道:“这梅园是你家的么?”
小梅园在效外挨着流觞亭,应该是当年喜欢风雅的哪位文人雅士栽下的,并不是哪位大人的后花园子。
小丫环白了一眼燕青蛮横地说:“你这厮说甚么嘴?叫你离去便离去!”
宋小鱼依然施礼笑问道:“敢问小娘子是东京哪位大人的家眷?”
“哼哼!我家大人也是你这黑厮问得的么?我若说与你,怕你不唬跌个大跟头!”丫环昂着头说。
宋小鱼用目光止住了发怒的花荣、燕青,含笑说:“且说与我听来,却不知宋江如何唬出一个大跟头也。”
“我家大人乃当今天子驾前最是得意之人,中书侍郎黄大人也!”
宋小鱼听了大笑起来,笑的雪落花飞,笑的肚子疼,他弯了腰捧着肚子说:“原来是黄潜善黄大人,这位娘子想必是府中的小娘也。”
黄潜善算什么?他府中的一位妾室也敢辱骂宋江?
小丫环点头道:“算你识趣,方才你在笑甚么?”
宋小鱼似醉未醉,挥手道:“你我且各自看梅,两不相扰!”
那丫环却叱道:“你却懂得甚么梅花雅趣,莫非是见我家小娘美貌想要调戏?”
宋小鱼再好的性子也没了,借着几分酒意,走上前去,斜睁着醉眼冷笑道:“莫说似你这等庸脂俗粉,便是天仙嫦娥也入不得我眼去!”
那女子恼了,用衣袖遮了半脸骂道:“轻薄狂徒,还不与我滚远些去!若说与我家主君大人,好叫你拿了下在那府衙大牢里,后悔却晚了。”
宋小鱼呵呵大笑,偏不走,那丫坏转身小跑去,叫来五六个家仆模样的精壮汉子,要打宋小鱼。
燕青、花荣早就忍不住了,赶上来三拳两脚,一顿暴揍,打的几个家仆满地爪牙。
宋小鱼看也懒得看一眼,笑道:“便是黄潜善亲来,宋江也不怕他!”
小丫环怒道:“你且等着!”说完一迭声叫家仆回去喊人。
宋小鱼冷冷一笑,也没了看花的兴致,便往流觞亭走去。丫环却拦着不叫走。
燕青笑道:“俺们当真不走,且坐在流觞亭里相候。便叫你合府人都来最好!”
说完扶着醉意朦胧的宋小鱼往那亭子里走去,安置坐下笑问道:“只讨哥哥一句话,若那黄大人亲来,我等却打得打不得?”
宋小鱼无限酒意涌上头来,高声道:“如何打不得!”
一会儿果然来了十多个家仆,围住了亭子,有几个扑进亭子骂道:“狂徒在哪里?”
燕青拍胸应道:“都在这里,专等你们来侍奉爷爷!”
说完,抢上一步,劈胸抓起头里第一个,抡圆了往人堆里扔去,砸倒了一片。花荣也上前厮打,一阵秋风扫落叶,十几个家仆都倒卧在地上。这时亭外风雪狂荡,大了起来。
宋小鱼倚坐在亭子里大叫道:“好风!好雪!”
那个小丫环见雪大了,也扶了那娘子往这亭子里来避雪。
“原来是东平府宋知府,我道是何人!”黄潜善缓步走到亭子里,看着宋小鱼冷笑道,“这是我府中李小娘,宋大人若有意,我便与了你又何妨?”
宋小鱼啐了一口在地上,也冷笑道:“这等残花败柳要了做甚?黄大人好口味!”说完起身就走。
黄潜善又羞又窘,上前一把扯住宋小鱼的胳膊,怒道:“你当众调戏于她,是何道理,成何体统?”
宋小鱼本来就很讨厌黄潜善,懒得跟他多说,借着几分酒意,劈胸一拳打在他身上,骂道:“你是个甚么东西,也敢与李相公相比,也做了甚么中书侍郎!”说完一把推开黄潜善下了亭子,解了马绳上马就走。
花荣、燕青慌忙也下了亭子牵了马,飞身上马,去赶宋小鱼。
“打了中书侍郎,赵官家……”
不等花荣说完,宋小鱼大笑道:“我却醉了!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