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背后传来动静。
韩依澜本能转头,看到一直睡觉的沈亦峥推开门,两手撑住门页便跳下了车!
他精神熠熠,眼底没有丝毫初醒的痕迹!
韩依澜扭回头来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机,想象着她在小偷小摸拿手机时,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无声窥探……
背脊突兀升起一股寒意!
车外的韩山原本因为差点撞车而生气,走过来正要踢车轮。
这一抬眼,沈亦峥就出现在车门口。
他大惊失色,回身拉门就要上车。
打算离开。
巷子口,突然走出几个黑衣保镖,在许风扬的带领下缓缓走来。
车内,韩依澜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这才终于明白,沈亦峥今天下定了决心要守株待兔,要把她和父亲韩山揭个底儿朝天!
他们,完了!
韩山大冬瓜头,短眉细眼,在看到这种境况时,手护在身前,身体猛缩了几缩,做抵御状。
以他这种五短身材,怕是干一个保镖都干不赢。
权衡之下,他不得不垂下手,呵呵着回头,“沈总,这是几个意思啊。突然派这么多人来守我家门口,还以为是强盗呢。”
他抓抓脑袋。
行骗习惯了,说起话来一本正经,毫无破绽。
沈亦峥不语,只沉沉立在那里。
黑夜将他大半身体笼着,愈发冰冷难近!
韩依澜则一脸灰白。
手指无力地垂着,腿软得连车都下不了。
许风扬大步走过来,“韩山,你和你女儿胆子可不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欺骗沈总。你当真以为沈总会一辈子这么纵容你们下去吗?”
说完,他扬了扬手。
后头的黑衣人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两个黑色大袋子来。
他们当着韩山的面将黑色袋子抖开,刚好够装两个人。
许风扬走到袋子前,长指弹了弹,“沈总一直没动你们,不是因为相信了你们的话,是希望你们能帮他找回他需要的人。结果,你们却让他失望了。”
韩山:“……”
他看看许风扬,再看看沈亦峥,目光最后落在那两个黑色袋子上。
“这种袋子,我们沈总有很多,但凡喜欢把他当傻子耍的人,人手赠一个。其他人比较惨,刚有端倪就被他送了礼,说起来,你们的运气不错了。到底,是沾了别人的光。”
这个所谓的别人,自然是曾经帮过沈亦峥的那人。
韩山冬瓜脸上的大眼里闪出老鼠般的光芒,强撑着那点镇定荡然无存,脸上刷了墙似地灰白,腿肚子都开始抖。
韩依澜也看到黑色袋子。
她不敢置信地捂紧了嘴巴,一个劲地摇头,不敢相信沈亦峥能做到这一步!
保镖一步走到车前,将她拖了出来,和韩山丢成堆!
两人瑟瑟发抖,韩依澜不停地往韩山身边缩,韩山无计可施。
“这……这是犯法的啊。”韩依澜不想死。
她的人生还很漫长。
她的野心还没有完尽。
这么死了算什么?
眼泪,控制不住,哗哗流淌。
这话,惹得许风扬一阵嗤笑,“犯法的事儿对恶人干,等于为民除害。”
说完,一扬手,“装起来,丢河里!”
保镖们立刻行动。
拖起韩山和韩依澜,将他们往袋子里塞。
韩依澜不停挣扎,要尖叫求救。
一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捂紧了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唔唔唔唔个不停。
她拼命地流眼泪,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朝沈亦峥忏悔。
可惜,沈亦峥已经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韩依澜知道,自己真完了!
眼见着,两个人被完全裹进了袋子里,连头都隐没。
保镖不需要再次命令,扛起两人就往外去。
袋子里,韩依澜惶恐得连尿都拉了出来。
可惜袋子不漏水,最后全都浸回了她自己身上。
“阿……峥。”
就在这时,一道细细地声音响起。
沈亦峥的神经莫名一紧,跟着回头,正好看到韩山的那辆车关着的车门被人推开。
一个头发长长的,垂在脸上的女人把在车门上,怯生生地对着他笑。
他正要开口,那女人又出声叫了另一个名字:“白哥哥。”
白哥哥像一记炸雷,轰一声将沈亦峥炸醒。
他一步跑过去,握紧了她的臂,“你叫我什么?”
女人明显被吓到,细瘦干枯的身体一阵收缩,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
头发完全遮住了脸。
没多久,啜泣声传来,“白哥哥你坏,你坏,我们约好了的,不发火,不对我凶,你坏。”
沈亦峥拧在女人手上的缓缓松开,却并未退离,只用又惊又喜的目光看着她,“你是……大眼睛?”
女人没应,只反复道:“白哥哥坏,我们拉了勾勾,你不发火,不对我凶。你说拉勾勾是小孩子做的事,白哥哥才十五岁,也是小孩子!”
这所有的事,所有的话,都是他所亲历的!
沈亦峥的眼底突然发热,一滴泪滚了出来。
打在了对方的手上。
许风扬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沈亦峥。
他震惊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扬手,“把他们放下!”
——
回程的路上,沈亦峥一直望着前方。
本就少话,此刻更是静默得,仿佛没有人存在。
许风扬回头,看向他,但见他一张脸随着周边光线明暗不定,幽沉难辨。
眼眸浮沉了几下,方才开口,“医生那边对韩依染小姐做了全面检查,确定左眼眼角膜失去,眼睛完全没有光感。另外,这是心理医生催眠她后,她说出的一些事情。”
说完,将一份文件递向他。
沈亦峥这才回神,接过。
低头,拧开车后座的灯,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好久,才合上。
“有查到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吗?”他问。
“暂时还没有。”许风扬低声回应,“时间太短,一时半会查不到什么。”
“接着查!”他利落地吩咐,“如果查到伤害过她的人,不必客气!”
“是!”
韩山的小宅子。
韩依澜刚刚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
她和韩山围绕着面前的女人坐着,不时低眼去打量她,“爸,您确定这是韩依染吗?”
记忆里的韩依染沉默寡语,胆子又小,脑子还笨。
父母离婚的时候,自己稍稍用了点办法,装了下可怜,她就主动跟了韩山。
可现在,她竟然毫无压力地充当起了“大眼睛”来。
太匪夷所思。
“是与不是重要吗?反正今晚是她救了我们。”韩山也对着面前的女人打量了半天,嘴里道。
亲生女儿除了疯癫外,跟原来没什么大变化。
韩山也不太喜欢这个女儿。
太老实。
他韩山这么精明的人,生出这么老实的女儿,简直是他的耻辱。
好在听管教。
自己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自从他在连屋镇呆过一阵子后,这女儿就变得神经兮兮的。
后来还走散了。
他只当是女儿自己跑了,也懒得去找。
如今找回来,却成了个疯子。
“这简直是上天帮咱们。咱们先前跟姓沈的说你姐疯了,她就真疯了。”韩山满意地抓着下巴,不仅没有因为韩依染疯了而难过,反而觉得是好事一件。
“爸,您从哪儿找到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