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卿和冯子霖很快来到了黑云台之下,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四下打量着观察处境,毕竟人生地不熟还是小心为好。
粗粗观测了一番,司玉卿判断这里似乎是某种教派祭祀之地,高高的祭台,飘动的经幡,还有挥之不散的熏香味儿,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肃穆凝重。
可是司玉卿却觉得难言的诡秘,这才询问冯子霖:“这为祭祀大典挑选的圣子,究竟是怎么个挑法?”
她站在冯子霖的身后,看着那些芸芸众生,不论是台上的人还是台下的人,表情都十分冷漠无情,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又压抑着什么。
冯子霖拉了拉司玉卿的胳膊,示意她跟在自己的身后,低声提醒说:“先跟在我的身后,不要问东问西,否则我也保护不了你!”
司玉卿本想反驳自己根本不想来,可是两人已经走上不高的黑云台,几乎就在上台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黑暗裹挟的沉重,无言地选择了噤声。
台上的四角和边缘都站着很多带着白色面具的人,他们都在注视每一个走上黑云台的人,司玉卿敏锐地感觉自己要是此刻发声言语,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她没有再说话,这个台子并不高,下面的百姓人头攒动又秩序井然,虽然有人在窃窃私语但也没有乱了氛围,他们都在等待圣子的挑选,那表情好似关怀备至实则又带着麻木不仁。
虽然这里的气氛诡异又滑稽,令人不安,但孤身一人的司玉卿也没有办法就此离开,因为那些面具人都在盯着他们,当下也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
很快到了午时刚过,那群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开始激动起来,他们来到黑云台的中心嘟嘟囔囔呼呼喝喝地念着咒语,旋即开始转圈跳舞。
跳了一圈又一圈,然后齐齐跪拜在地,那个作为全场瞩目的国师才终于出场。
他带着鹿头的面具,脸上还摸着奇怪的油彩,只能依稀看到他黑亮深邃的眼睛,和坚毅挺拔的鼻梁,看上去男女莫辩,可以确定的是,那是神圣宛如菩萨的面容。
“这选圣子怎么选,选了又如何祭祀,难道要让那个选中的活人生祭不成?”司玉卿觉得这气氛太不对了,不禁对着冯子霖问道。
冯子霖却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对她使了一个眼刀,那个意思很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司玉卿骑虎难下,如果现在拂袖而去不知道这帮人会干出什么,索性现在还没有什么惊人之事。
那些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又开始围着国师跳舞,跳着跳着就份了十二个位置站好,而那个国师闭目站在中心,又在男人们停下后睁开,然后对着其中一个男人指去。
就在他手指指出的瞬间,祭台上有人高声喊道:“金土年水火月木木日火目日,中选!”
原来这个圣子的生辰八字都要由国师挑选,看来这个国师在这个教派的地位颇为推崇。
“请圣子!”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带白色面具的人便开始鱼贯而出,随后人手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了黑云台上。
“原来圣子竟然不是一个人,那要如此多的圣子究竟想要干什么?”这里的人司玉卿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求问于冯子霖。
那些被挑选的圣子还在襁褓之中,有一个还睁着黑漆漆乌亮亮的眼睛懵懂无知地吸着手指,司玉卿觉得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可是冯子霖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每年都会发生,他实在不理解司玉卿身为王妃如此的大惊小怪。
被选中的孩子们又在刚才十二个位置站好,国师接过有人递上来的一碗圣水,拿起杨柳枝一个一个地挥洒在孩子额头上。
所有的孩子或哭或闹很不安乐,只有那个眼睛黑亮的孩子被撒了圣水之后还咯咯的笑了,于是国师便在他的前面跪了下来。
“拜见圣子!”他的声音冷漠疏离,听不到一丝人类的情感,好似真的成了神邸一般。
其他人见状也便纷纷跪了下来,司玉卿怔了一会儿,被冯子霖拉着强行跪下。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这里的人,为什么我也要跪?”司玉卿有些不愿意。
冯子霖焦急又小声的说:“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跪我们都得拉出去做祭品,难道你想那样?”
司玉卿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就算她抬出了身份,未必能全身而退,当下也只能软了软膝盖跪了下去。
她看着国师从面具男的手里抱过那个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大义凛然地呼喝:“圣子就位,祭礼可行!”
其他的人也便跟着振振有词,那声音如山呼海啸令人窒息。
可是就在这群情汹涌的时候,一个女人从百姓中冲了出来,她哭得满脸泪水:“不要,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原来她看到了国师怀里的襁褓,那是她一针一线为自己孩子缝制的,就算隔着人山人海看不到圣子的面容。
也知道是她的孩子被选中!
国师低头看了她一眼,就好像神明俯视蝼蚁,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女人还在继续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做圣子,她说不出一个字却哭的哀怨凄婉。
司玉卿想要上前扶起那个女人,甚至想要就此反抗这个教派,但手臂又被冯子霖拉住了:“你管不了的,我也管不了。”
就在司玉卿皱眉迟疑的时候,那女人已经被一众教众无情的拉了下去,空气中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哭声,就好像这将要落雨的天色。
那国师抱着圣子大步流星的走向祭台后面,只留下飘然的袍子,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原来并没有要杀了圣子,司玉卿也放心了不少。
可是当司玉卿偷偷看向那个被拖走的女人,竟发现她不是别人,而是杨氏。
那个女子不是别人,那个圣子也不是别人的孩子?
国师手中的圣子竟就是杨氏和大哥的孩子!
杨氏一脸颓败地坐在地上,鬓边的秋海棠被风吹落在了地上,没有人来回答司玉卿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