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浔的背后都湿了,整张脸变得铁青,只有嘴唇因为刚刚吃了辣的缘故,泛着不正常的血红。
他一手扶着车顶,一手捂住自己的胃部,整个身子僵硬地弯曲着,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嗯,有点点的不舒服,你会开车子吗?”靳浔突然问叶欢。
“有的有的,我先开车子送你去医院吧。
”叶欢急急忙忙地扶着,扶着靳浔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之后,坐上驾驶位。
她的手抖得厉害,钥匙怎么都对不准孔里,急的眼睛通红,不停地责怪着自己:“我怎么这么笨啊,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
靳浔的手覆盖住她的,从她颤抖额手里接过钥匙之后插进孔里启动了汽车,声音里带着平复人心的力量,“不要着急,慢慢来,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关你的事情。
”
叶欢没有看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然后开着车子往最近的医院里赶过去。
这二十分钟的路程叶欢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是紧张到了一定的程度,脑子反而镇静下来,加速,行驶,停车,什么事情都是都是一气呵成。
而当叶欢将车停下来,扭过头来看靳浔的时候,她的呼吸骤然失停,血管里永不停息的血液骤然凝固了起来,十六年前的那一场噩梦此刻重演着。
那个意气风发的,喜欢冷着脸的,时长将她气得跳脚的人,此刻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头像是不收控制地偏向了一侧,原本泛着冷峻的脸庞苍白无比,就像是没有了任何的生气。
叶欢颤抖着手,过来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探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之下。
手指上传来热气,她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一般,瘫软在座位上,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找人过来将靳浔送进了手术室。
叶欢不喜欢靳浔,是真的不喜欢。
自从遇见过靳浔之后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的事情。
就算是自己的丈夫和婆婆一起设计将她送上了靳浔的床,可是靳浔没有拒绝,反而将中间的水越搅越混。
他那么霸道,用一种非常强势的姿态进入到自己的生活当中,并且逼着自己将注意力放到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中。
曾今心动过吗?
心动过。
可是心动是不能当作饭吃的,这不是叶欢所要期待的爱情。
。
她小心翼翼地管理着自己的心,不让它越过底线半步。
原本都是打算好了,既然都被辞退的话,她就拿着补贴到另一个城市生活,重新开始自己简单的生活。
就当是这里的一切是一场梦吧,一场交织着痛苦与欢愉的梦境。
可是当靳浔了无生气地坐在车子上的时候,叶欢开始慌了,连呼吸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人说,喜欢是从在乎开始的,那么她呢,她真的喜欢上这个强势到有点霸道的男人了吗?
冰冷的医院长廊里,叶欢无助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身体里传来阵阵的冷意。
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喊着,“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在吗?”
叶欢麻木的身子有了一点反应,撑着身边的椅子站了起来,“我是,我是他的朋友,她现在是不是很严重。
”
像是看淡了生死,护士的声音很是平静,“怎么说,挺严重的,需要做个手术,你现在这个上面签个字吧。
”
叶欢脑子一下子就懵了,电视上医院经常给病人下危险通知书的场景突然出现在面前,突然捂住了嘴巴,泣不成声,“他现在是不是很危险,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
护士正在写一写东西,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是个手术,这种手术我们医院做了很多次,基本上是没有风险的,不用哭得这么伤心的。
”
叶欢一愣,半信半疑地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你真的没有骗我吧。
”
“没有,那个是你老公吗,就是胃溃疡然后吃了一些刺激的东西胃出血了,现在在洗胃,但是说情况有点严重,可能要做手术切除掉一部分的胃。
”护士简单地解释着。
“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叶欢接过文件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手发抖的原因,字写的就像是小学生一样。
护士接过纸笔,拍了拍她的胳膊,“具体的情况等手术结束之后再和你说。
但是你放心,手术很安全的,我们医院做了这么多次手术,成功率都是百分十九十多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
这话还不如不说,一说之后叶欢就记着了那百分之十都不到的失败率,脑海中不断地幻想着,靳浔满身是血地躺在冰冷地手术台上,医生们都盯着他摇头叹气。
叶欢忽然想起来一幅幅画面来。
自己煮面的时候,他像是个少爷般笑着指挥自己,“记得不要放辣椒,我不爱吃辣的。
”
吃麻辣烫的时候,皱着眉头,“不好吃”;被自己强逼着吃完的时候,捂着胃部不停喝水的样子。
原来很模糊很平常的场景,叶欢意外地发现自己记得格外地清楚,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的不长心,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呢。
叶欢浑身发冷地跌坐在地上,眼睛通红地盯着门口手术中的灯火,连眼睛都bug啊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信息。
到后半夜的时候,靳浔被推了出来送到病房。
医生一脸疲惫地摘下口罩,“你放心,手术很成功,但是你们也要注意日后的调养啊,本来就有严重的胃溃疡了,怎么还突然吃一些辣的东西。
你们这种病人我都是不想救的,完全就是把医生的话当做是耳边风,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等到出了毛病就过来浪费医院的资源。
”
医生的话说的很难听,可能是因为年纪有些大的缘故,越来越看不惯别人糟蹋自己的身体。
叶欢心里面急着靳浔,但是也不敢在医生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安静地听着。
医生训了她半天,看了一眼她红着眼睛的样子,“你这女娃娃也是听话,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先生吧,以后记得少喝酒,不能吃刺激的东西。
”
叶欢追着医生问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后就立刻到靳浔的病房守着他。
见惯了靳浔一起风发的样子,叶欢很难接受此刻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叶欢忍不住伸出手,摸索着他苍白的面孔,有着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你身体不舒服了,你就让我蒙在鼓里做了坏人,你肯定是想让我因为这个事情来心疼你,让我内疚。
可是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内疚,这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
叶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带上一点的哭腔。
“你说你平时看上去那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这么傻,有些事情是能用身体开玩笑的吗,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倒在座位上的时候心里有多慌张,你知道我坐在医院的外面两眼一抹黑地等着有多心急。
”
“你下次被这样了,我真的不想经历这种感觉了,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
……
早晨靳浔醒过来的时候,叶欢刚好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笑得温婉,“怎么样,你醒了啊,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吃一些流食,我从外面刚买的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
靳浔刚张开嘴巴,喉咙里就像是火烧了一般难过,只能嘶哑地发出几个音节。
“你还是先缓缓吧,昨天洗了胃,还是刚动的手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你要是想做什么,你直接和我说好了。
”叶欢见状将造就准备好的温开水送到他的嘴边。
靳浔顺势喝了一点,一股凉意顺着喉咙缓缓向下,倒是解决了喉咙里火烧的感觉,他过了半天才缓过来,声音依旧是沙哑的,“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
“昨天胃不舒服,我把你送到医院之后一检查,是急性胃出血,然后做了手术。
”经过了一夜,叶欢的心情倒是平静了很多。
“你不舒服就应该说了,不应该由着我胡闹的。
”她的心里面终究是有了一份愧疚。
自己都是二十六七岁的人的,可是做事情还是这么的不成熟,一点都不顾及被人的想法。
以前的她活在别人的宠爱与保护之下,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情,自己也明白了,要是当初自己的手段能够强硬一点,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么多的事情。
靳浔看着她神情莫测的脸,一会是愧疚,一会是懊恼,平静地说,“可是我想由着你胡闹,这样的话你最起码对我还是有着一点愧疚之情。
”
叶欢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强忍着,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躲进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靳浔也没有拆穿她,有些虚弱地靠在病床上,任由着叶欢喂自己食物。
靳浔刚做了手术,身体还是极度虚弱的时候,可就算是这个样子,公司的事情还是一点都耽误不了,直接将自己的两个助理叫到了公司。
有时候就是这样,无限的荣光之后以为着更多别人看不到的辛苦与尖酸。
楚盛天和齐江来医院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是怕这个关键的时候传出靳浔出事的消息会引起他们人内部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