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绘灵被软禁几日后,差胥兰给勤政殿送去了一副字画,齐秉煜念及旧情以及对明贤皇后的亏欠,便下旨解了她的禁足,往后陆绘灵依旧日日都去勤政殿侍候。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夏容馨身为副后权利似乎也被架空,所有大小事,内务府渐渐的都拿去给陆绘灵过目,若不是皇上授意,夏容馨手上还有银印呢,内务府的奴才怎么敢这么做?
“娘娘,这样也好,总归从前年关将至时忙的脚不沾地,如今倒能好好休息,过个好年了。”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凉了,眼看着还要下雪了,夏容馨年纪大了之后身体也越来越不好,这天刚一冷,头疼就烦了,除了吃药之外,云惜不得不经常给她揉揉脑袋。
夏容馨闭着眼睛,手里揣着暖炉,她已经卧病在床多日,皇上都未曾来看过一眼,如今陆绘灵宠冠后宫,三千佳丽在皇上面前如同空气一般,他眼里只有陆绘灵一人。
夏容馨叹了一口气,她如今年老色衰,早就没有与陆绘灵相争的能力了,心里虽成日难受,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枕头总是潮湿一片。
她知道云惜这么说是为了安慰她,可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知道钦儿那边过的怎么样了,吃不吃得饱,穿不穿的暖呀,行军是不是很苦,他会不会难受呀。”身为母亲,夏容馨自然是会担心远征在外的齐景钦了,每当事不尽人意的时候,齐景钦就成了她心里唯一的精神支柱。
”娘娘您放心吧,王爷不喜骄奢淫逸,军营里虽苦,比不得上京,可王爷自幼意志坚定,定然能克服一切困难的。”云惜轻声说道。
夏容馨摇了摇头,推开云惜替她按摩头部的手,自己撑着脑袋靠在贵妃塌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前还觉得钦儿出征是件好事,如今看来,远离上京朝堂,有一些事还是不能顾及的到,你看太子炀如今在皇上面前,如沐春风,这在钦儿还在上京的时候,哪有这样的现象?”
云惜跟在夏容馨身边,对于这些事自然听得比较多了,当然也能想到为何如今太子炀能在皇帝面前春风得意,那除了有陆高鸿的帮助之外,不在乎还有陆绘灵的助攻。
“再这样下去,就算钦儿凯旋归来,也不见得能威胁太子炀的储君之位。”夏容馨担心的就是这个,“想来皇上也难再有废太子的想法了。”
本身太子炀就占优势,乃中宫皇后所生,为嫡长子,出生时便被封了太子,立为储君,从小接受的全是为帝教育,文有百官之首陆高鸿,武有天朝第一异姓王爷之称的蜀中王作为后盾,更是有一些老顽固太傅太师坚持嫡长子继位的传统拥立太子炀。
齐景钦不知经历了什么苦难折磨才能与之匹敌,能够稍微威胁到太子炀的地位,可是如今只消太子炀稍微努力一点,就抹去了齐景钦之前所有的艰辛。
有些人,生来就接触终点,坐在皇位上。
“不会的娘娘,等到王爷回来,这朝局就该变了。娘娘只听得皇上赞扬太子炀,可不曾见得皇上如何在文书上称赞王爷的时候呀。”云惜连忙安抚道,“靖王爷有多优秀,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想必皇上也要为了这天朝百年基业考虑一番了。”
夏容馨不愿意听这些,这许多年来,身边的云惜荣福,没有一句话是忤她的意愿的,渐渐的她也明白,云惜荣福嘴里说出的,全都是她想听的话,可是事实不是如此,多说无益。
见夏容馨倚靠在贵妃塌上,像是要缓缓睡去,云惜拿来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拨了拨堂中的炭火,稍稍打开一点窗户,扯来一架屏风挡住窗子外吹来的风,做完这些,这才站在一旁看着梅贵妃睡着了。
云惜不留意的往窗外一看,昨日还说要下雪来,今日果真就下了,雪花从空中纷飞下来,落在地上树上,将整个皇城都覆盖成了白色。
隐约中,仿佛能听到梅花慢慢绽放。
“下雪了。”云惜不由得喃喃自语道,看见这么美的雪景,她心中难免会有一丝震撼。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知什么时候,夏容馨也醒了,她看着窗外的纷飞的大雪,“本宫第一次和皇上遇见时,便就是这副场景了。”
夏容馨还记得,齐秉煜赞她如梅花一般坚韧,一样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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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陆绘灵托着脑袋看着勤政殿大开的殿门,门外冰封三尺,可屋内燃着炭火,比春天还要暖和。
勤政殿外栽种着几株红梅树,如今在白雪的照印下绽放出花朵,大雪压树,可更显得红梅迷人了。
“皇上,您看,梅花开了。”陆绘灵指着门外的红梅,对着齐秉煜笑着说道。
齐秉煜正低头看着臣下们送上来的新年祝福,这是往年的旧俗,每到佳节之际,臣下总是要为皇上送祝福的。
听陆绘灵这么一说,齐秉煜抬起头来看向门外盛放的红梅,在满天纷飞的大雪中,显得坚韧迷人。
齐秉煜如今看着这几株红梅,像是有一些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但他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来那段与梅花的记忆,便只直勾勾的看着门外的雪景,与雪白天地之间的腊雪红梅。
“皇上有空的话,不如陪臣妾一同出去走一走吧?”陆绘灵年纪轻,天性好玩,碰到第一场大雪,更是要出去玩一玩的。
齐秉煜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面露难色,陆绘灵见状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道:“臣妾也陪皇上在这儿坐一天了…皇上就不能陪陪臣妾出去走一走吗?”
说着,她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齐秉煜眼前,嘟着嘴说道:“就一会儿,一刻时好不好,绝不会太久。”
见陆绘灵这般撒娇,齐秉煜也不好拒绝,他对身后伺候的何公公说道:“何昇,准备伞和绒麾。”
“不用伞!”陆绘灵笑着说道。
“不用伞怎么行,这鹅毛大雪,回来会着凉的。”齐秉煜宠溺的看着陆绘灵,刮了刮她的鼻尖,笑着说道。
“臣妾想与皇上一起在雪中走到白头。”陆绘灵仰着脸看着齐秉煜,满目真情的说道,“这辈子没有办法陪皇上一起白头到老,但臣妾想在雪中完成这个心愿,也不枉皇上待臣妾这般好了。”
她故意这么说着,没想到齐秉煜果真十分受用,只单吩咐何公公拿来绒麾,替陆绘灵细细披上后系上结扣。
“那也不能着凉了。”齐秉煜替她系上结扣,结扣是一个漂亮的琵琶扣,系在陆绘灵的脖子上,显得整个人清纯动人。
陆绘灵仰着脑袋笑了笑,一派天真活泼的样子,惹得齐秉煜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皇上,快来。”陆绘灵年轻,脚步轻快,听说要一同去赏雪就更是开心的先走一步了,还一边回头朝齐秉煜挥了挥手。
齐秉煜看着她,正襟威步的朝她走去,一派帝王之相。
“皇上…”何公公拿着油纸伞,犹豫的要递给齐秉煜,明妃娘娘年轻点没事儿,可是皇上如今年老体衰,身体一直不好,到了寒冬就一直咳嗽头疼,若是着了凉,天朝国运也与之息息相关,怎敢有半点差错?
齐秉煜看了看何公公手上的油纸伞,有一些犹豫,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今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每每看一会儿奏折就感到吃力,可是方才陆绘灵所说的白头到老,又是他的心之所向——他一直盼望着,能与陆芙霜此生共白头。
“你且带着伞跟着吧。”齐秉煜看了看陆绘灵在雪中活泼的身影,笑了笑,“就一会儿,没事儿的。”
何公公又将伞缓缓放下,一脸担忧的看着齐秉煜远去的身影,连忙跟了上去。
何公公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能看得出来有明妃娘娘陪伴着的皇上心情确实要好很多,随着心情不再郁结,身体也越发硬朗起来,也罢也罢,何公公这么想着,赶忙那些伞在他们身后跟着。
“皇上!您看,这雪花好漂亮啊!”陆绘灵伸手接过一片雪花要给齐秉煜看,但雪花很快又在掌心中融化,她恼了,娇嗔的说道:“这雪花好不听话!”
看着她这副娇嗔憨傻的样子,齐秉煜笑了笑。
陆绘灵见了,对齐秉煜伸出手说道:“皇上,臣妾要陪您一起走到白头。”
陆绘灵在齐秉煜眼中,真的像极了陆芙霜,在她对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当真以为是陆芙霜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齐秉煜缓缓的牵住她的手,神经有一些朦胧,他和她并肩而行,陆绘灵抱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着,渐渐的雪越下越大,大雪落在了二人的发梢上,当真似头发全白了一般,二人四目相对,都展露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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