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酝酿睡意。
如同余笙所料想的那样,她躺下后半个小时,半分睡意都没有,脑海中还一遍又一遍回想起当初的那些事。
伴随着这些回忆一同激起的还有脑中的疼痛,余笙换了个姿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
夜已经深了。
这时的花月山房一片寂静。
萧定勋睡不着,步入了夜色中。
他不知去哪,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走到了以往阿笙的住处外。
阿笙以前在花月山房,住的那一间小小的储藏室。
萧定勋心中细密的疼痛,越发的清晰起来。
在这里,阿笙被冤枉和赵强有首尾,那时候的她心中该是多么绝望?
偏偏她是个半哑巴,就算想要为自己辩解,在那边的情况下也说不出太多了。
况且,他也没有给阿笙辩解时间,就那般凭着余潇潇和其他人的话,之前看到的一些画面,就草率的给阿笙定了罪。
萧定勋沿着蜿蜒小径往那边走去,在小房子外的大树前停下。
他微微仰头,默默的看着这棵树。
这棵树在花月山房中已经许多年了,自他有印象起,这棵树就已经存在。
几年前,赵强被绑在这棵树上,挨了三十鞭子,在赵强之后,阿笙也同样地未能幸免,被人毫不留情的打了十鞭子。
那牛皮软鞭鞭稍上带着倒刺,一鞭抽下去,就会带走一条血淋淋的皮肉。
萧定勋闭了闭眼,当初的阿笙,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走上前去,看着这棵树不规则的纹路,当初的阿笙不是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过,还想将溪罗村的事说出来,但他是怎么做的?
他先入为zhu的认为救他的是余潇潇,也认为那时的阿笙是在和余潇潇抢功,甚至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每次回想起来,都会有浓浓的愧悔席卷着他的身心。
花月山房里有这么多不好的回忆,甚至还有他这个造成那些痛苦回忆的源头,也难怪阿笙会在一见到他后便表现的那么抗拒。
萧定勋倏地咬牙,狠狠的一拳头打在树干上。
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很快有鲜红的血液顺着树干流下,萧定勋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不是以后,他们连见面都难了?
身后传来动静,紧接着又小小的脚步声响起,萧定勋眼睑微动,收起手往那边望去。
与安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皎洁的月光下,隐约能够看到与安脸上关切的表情:“爸爸……”
萧定勋将还在流血的手背在身后,声音很平淡:“你怎么这时候还没有睡?”
按照以往与安的作息,这时应该正在梦乡中才是。
与安注意到萧定勋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去看萧定勋手上的伤。
萧定勋站在树下,路灯的光芒被树叶遮挡住一部分,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见与安不回答他的话,萧定勋又道:“睡不着?”
与安走上前去,想要去拉萧定勋背在身后的手,萧定勋让了让,与安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再次伸手想要去拉萧定勋的手。
萧定勋还是如方才那般往旁边让了让:“与安,我没事。”
与安还是如之前那般固执的想要去看萧定勋背在身后的手,萧定勋实在是没办法,任由与安的小手将他的手拉出来。
树下的光线不太好,与安牵着萧定勋走到路灯下,待看清了萧定勋手上的伤时,萧定勋的一双眼顿时蕴上了红。
与安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萧定勋伤口的周围,又怕弄疼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便立即移开了。
小家伙扬起小脸,一张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心疼,眼中还有泪光在闪烁:“疼么?”
萧定勋揉了揉小家伙乌黑的发丝,声音还算轻柔:“不怎么疼,只要上点药就好了。”
小家伙眼中的泪越发的多了,他眨眨眼睛,想要将泪憋回去,洁白而整齐的小牙齿咬着下唇,垂眸注视着萧定勋手上的伤口:“流了这么多的血,肯定很疼。”
“其实还好。”萧定勋故作轻松。
其实他宁愿手再疼一些,也不想像现在这般,心痛的抽搐。
与安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牵着萧定勋往zhu宅那边走去。
萧定勋心中也多少猜想到了一些与安要做什么,他顺着与安的力道走,唇边漫出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很快又消散下去。
他知道,今天阿笙会来花月山房,多半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只怕阿笙以后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萧定勋垂眸,看着小家伙圆圆的后脑勺,只觉得心中闷起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让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
小家伙将萧定勋拉到了客厅,一脸严肃地让萧定勋坐下。
到了灯火通明的室内,原本在外看不太真切的伤口,立即看得清清楚楚。
与安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他强忍着没有落泪,转身去找医药箱,想要给萧定勋上药。
与安虽然还小,却已经知道上药的步骤,先用酒精将伤口消毒,然后才开始上药,最后用纱布包好,过程磕磕绊绊,动作也有些笨拙,但满脸的认真。
完成了最后一步,与安看了一眼包的并不太好的伤口,默默的想要把拿出来的东西收回去。
刚有所动作,与安就见到萧定勋面前的地毯上已经被滴了几滴血。
萧定勋顺着与安的目光看过去:“明天我让人把这地毯换一下。”
与安点点头,继续着手下的动作:“不能让一念看到了。”
与安将医药箱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坐到萧定勋面前,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这么晚了……”
萧定勋刚开口,就被与安打断了:“爸爸,你和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妈妈看到你会是那副表情?”
与安问的直接,萧定勋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父子俩之间安静了片刻,萧定勋道:“是你出生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