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当真这样做的话,会有遗憾和不甘吗?
余笙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子外青白色的天幕。
那一年兰溪村边满身伤痕昏迷不醒的少年。
那一年众人簇拥着,亲自来偏远县城做慈善的高贵清隽的年轻男人。
那一年京都再遇,她蒙着眼被推入他房中,自此,开始了那一段刻骨却又让她心痛的不敢回想的纠缠。
几次肌肤相亲,几次若即若离,几次分崩离析,到最后,天各一方,整整四年。
四年过去,她死过一次,有了挚爱女儿,曾想放下所有恩怨情仇,只陪着自己至爱的亲人,但世事难料,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个福气,过上平凡却又安稳的生活。
而到了今时今日,在想到离开这个世界会有什么遗憾之时,她所能想到的,竟还是他。
天色渐渐大亮,余笙将外公留下的那本古籍放入自己的包包里,她走出外公办公的小楼,苏伯已经等在楼下。
“小小姐,吃了早餐再走吧。”
苏伯佝偻着脊背缓缓上前,殷殷开口。
余笙没有拒绝,陪着苏伯和苏娘吃了早餐,将一张卡留给苏伯:“苏伯,过去苏家的那些老人儿,若是有愿意回来的,让他们都回来吧,工钱我来出。”
“好,好,小小姐,您不知道,好多人都想回来呢,药房里的老李头,药圃里的姚娘,还有小丁,朝霞他们,前些日子他们还回来过看一次,大家都想念从前在苏家的时候……”
余笙也不由得笑了:“都回来吧,从前苏家什么样,以后仍是什么样。”
“小小姐,你也搬回来吗?”
余笙一怔,旋即点头道:“回,等些日子,我就搬回来,而且,还要给你们大大的惊喜……”
“好,好,太好了,大家一定都开心死了……”
苏伯欢喜的不行,送了余笙离开,看着她的车子远去许久,方才依依不舍的和苏娘回去。
“要把小姐的楼房再收拾收拾,给小小姐也准备好房间,等到老李头他们都回来了,药圃要重新打理,以后,都要支棱起来……”
“小小姐什么时候搬回来啊,我真是一日都不想等了。”
“咱们小小姐是很有zhu意的人,既然她说等些时日,那咱们就耐心等待,先把宅子都收拾妥当,到时候她们回来了,住着也舒服。”
“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给老李头他们打电话去……”
苏伯一路欢喜念叨着脚步轻快的去打电话,苏娘脸上的喜色也掩饰不住,一夜之间,这两位老人都好似年轻了十来岁似的,这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
余笙回了公寓,一念已经去了幼儿园,苏沁该是住在乔碧云那里了,有乔碧云这些人在,她暂时倒不用太担心岁沁。
洗了澡,换了家居服,余笙拿了洒水壶,走到露台上去浇花。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她的发顶上,她的容色淡淡,眼底的神色亦是淡淡,昨夜微博上发生的一切,她还不曾知晓。
但不管发生什么,与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中途,宋问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闲聊几句之后,他试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一起吃饭。
余笙婉拒了,说这些天有些事要处理暂时没空。
宋问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仍是保持了绅士风度,不曾有半点的不悦。
挂了宋问的电话之后,余笙盘腿坐在沙发上,给经纪人王雪打了个电话。
接到她的电话,王雪还是十分吃惊的:“苏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余笙望一眼窗外,声音轻柔却又淡漠的响起:“王姐,是有点事……”
电话挂断后,王雪还有些无法回神,直到助理小声提醒,王雪才道:“这苏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行,我得给宋特助打个电话……”
宋桥接到王雪电话时,正在准备去花月山房的路上。
听了王雪的说辞之后,他立刻道:“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处理。”
挂了电话,宋桥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要给余笙打电话,却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他点开一看,却是余笙发来的请求添加好友的通知。
宋桥立时点了通过。
余笙很快发过来了一条消息:宋助理,忽然想到还没加你的微信,所以就添加了一下。
“苏小姐,您和王雪说这一段时间暂时不要联络您……您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只是想要出去休假几天。”
宋桥还没回复,余笙又道:“不可以吗?”
宋桥干脆打了电话过去:“苏小姐,昨天的事……”
“昨天的事与我无关,我想你们家萧先生和他的律师团会处理好的。”
余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大热天的,宋问的脊背却出了一层的冷汗:“那是自然,萧先生昨晚很生气……”
“宋特助,这些事情没必要和我说吧。”
余笙淡淡笑了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断了,我女儿明天的生日,休假前我要帮她好好庆祝,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余笙挂了电话之后,宋问方才回过神,“我们家小公子也是明天的生日啊……嘿,还真是巧了。”
此时的花月山房。
萧定勋迈步往花圃那边走去。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隔几日都要去看一看他母亲留下的那些兰花,有时候,还会亲自动手浇花培土。
快走到花圃的时候,忽听到两个佣人交谈的说话声,“……也不知道从前阿笙怎么做的,她养的花儿草儿的,好像总是比我们养的好一些。”
“是啊,我也是一样的按时浇水,除虫,换土,但这花儿开的就是没她养的精神。”
“说起来阿笙真是可怜,马上就要临盆了,母子俩就这样活生生烧死了,人家赵强,一转眼又娶了老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
“唉,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谁还记得她呢,一个哑巴下人罢了……谁又把她当回事儿呢,死了也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也就咱们,偶尔还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