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萦歌此时才发现,原来一项交好的凌姐姐和罗夫人都来了,她们这是知道唐萦歌没有娘家人,来给她撑厂子的。
上妆的嬷嬷正是凌玥澜请来的。
今日请来帮忙的人都是有讲究的,必须是那种左邻右舍口卑极好的婆子,还要有儿有女,家人齐整,双亲建在的,这个的人称之为有福气,只有有福气的嬷嬷才有资格伺候新娘子上妆。
至于化新娘妆,那绝对不是看谁技术好,谁上手了,基本上化完,新娘子的脸蛋都是白得惨不忍睹。
唐萦歌这边的胭脂水粉都是出自琳琅阁的,即使擦得再厚,也不是那种白得像鬼一样的脸。
婆子拿起粉盒,嘴里还不忘记啧啧称叹,“婆子我不知给过多少位新娘子上过妆了,像郡主这样好皮肤的真真没见过。”
唐萦歌这会心情比任何人都紧张,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乖乖地坐在那任由一大群人对她指手画脚。
婆子拿着粉盒先是对着唐萦歌的皮肤一顿夸,随后又对着手上的粉夸,“天啊,婆子活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服贴的粉,这擦到脸上怎么都看不出来上妆啊。”
妆是看不出来,可是这小脸却是越发精致了,与那抹得白白的脸像鬼一样的脸比起来,怎么个美字了得。
再看桌上摊开的一应化妆品,婆子直咋舌,她也不会用,这样她怎么下手啊!
唐萦歌不喜欢陌生人在她脸上胡来,干脆道:“嬷嬷也算替我上过妆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别人还想反对,一想到人家儿女一块生出来的,论福气谁比得上福乐郡主。说起福气这事,哪个平白人家的闺女能当成郡主,能嫁给王爷,能未婚生子还受皇帝重视。
哎呀呀,众人这么一想,谁还敢说啥,心里只有泛酸的滋味了。
没了外人的霍霍,唐萦歌那双本就漂亮的柳叶眉就不用修得细得像两条线,脸上也不用涂抹猴子屁股一样的红脸蛋。
今日,她只是在平日精致的妆容上用了重色,平日蜜色的口脂用了大红色,描了眼线,扫了眼影,一翻化下来,一屋子女眷各个屏住了呼吸。
凌玥澜率先开口了,“哎哟哟,郡主这容貌,怎地一个美字了得,要是咱们店里的那些个技师有您这技术,咱们的生意绝对能更上一层楼了。”
今日唐萦歌是新娘子,怎么打趣都不为过,可凌玥澜的夸赞没有一个人觉得是夸张,反而都觉得夸赞的还不够。
眼看天光大亮了,彩云端来一碗八宝粥,“小姐快吃两口垫垫肚子吧,这一天有得饿了。”
凌玥澜在一旁却告诫着,“少喝点,饿还能忍,要是想上厕所那就真的是忍不了了。”
唐萦歌拿起勺子,才喝了两口,只能无奈地又放下了。
在古代可真是不方便啊,尤其是喜服,左三层右三层的套,真要是半路想找个厕所,怕是要出丑了。
“端下去吧,不吃了。”
看了一眼天色,时间过得飞快,五更天过了,这边要向家人辞别了。
唐萦歌由崔嬷嬷搀扶着,姜糖、蜜糖帮她扯着长长燕居服后摆,向怡然居而去。她刻意叮嘱过,自己大婚,不允许通知唐文远。
她对这个父亲,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从他撵自己走那天,从他任由柳云枝将她说给变态耿子扬当继室那天起再到京兆尹堂上,他指认自己,差点于死地那一刻起。
她唐萦歌只会管他不被饿死,休息再从她身上找到半点父女情深的关系。
唐萦歌款款向怡然居而去,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唐萦歌觉得自己很强,很能,可以在这世上不倚靠任何人,活得风生水起。
曾经她怪司空烨多事将所谓的亲人找回来,让她平添了许多烦恼。而她今日大婚,没有可辞别跪拜的祖宗祠堂,没有高坐的父母,她就像是无根的浮萍,这样的亲王妃,显然是不合格的。
可她有外祖母坐在这里,她就有根,这一刻,她甚至理解了为什么司空烨执着于找到她所谓的亲人。
跪在王老太太身前,唐萦歌的心出现女人出嫁的不舍,明明才相处不久的亲人,竟真的像要别离一般。
王氏一脸沟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眷恋与欣慰,摸了摸唐萦歌的头,竟然泪盈于睫,声音颤抖了。
“吾儿今日出嫁,记得夙夜勤慎,孝敬毋违。”这算是来自长辈的庭训了。
有了长辈的赐教,没有人再会说她出嫁无人祝福。这世上,不是说你孜然一身可以过得好,就可以的。唐萦歌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叫了一声,“祖母,萦歌定当铭记于心。”
辞别了王氏,再回建安小筑,宫中的人已经到了,那边早就有司空烨留下的人准备一切。
遣礼使送纳徵礼和制书进侯府,早有人在菡萏亭摆下厚重的香案,四下帷幔挑起,遣礼使对着香案按照繁琐的礼仪拜了又拜。
随后,皇家的聘礼鱼贯抬进前院,阖府上下几百号人都住在前院,对着那数不尽的朱漆红箱指指点点,眼中皆是艳羡。
遣礼使恭恭敬敬将玉质制书奉在案上,唐萦歌冠亲王妃服,戴妃冠,随后跪于案前,后面呼啦啦跟着跪下一地的人。
亲王妃的侧妃也就仅次于太子妃了,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正名,也许今日唐萦歌就是侧妃太子妃礼。
绕是如此,规矩也是繁复无比的。遣礼使宣读侧封旨意,宣读完,遣礼使高喝:“礼毕。”
册封算是正式完成。
唐萦歌对着玉圭恭敬叩首,双手举过头顶接下。
身子由女官搀扶起身,令人眼花缭乱的仪仗队入府,众人齐齐高喝,“参拜瑞亲王妃。”
今日大婚重中之生就在此刻了,她已然是名正言顺的瑞亲王妃,上了皇家玉蝶的人。
女使带替她的丫鬟将人搀扶回房,换下亲王妃服,再穿上大婚服,带上凤冠,又是好一通忙碌。
凤冠重达十三斤,纯金打造,上面的东珠就多达二百三十颗,当真是顶在头上,脖子都要压折了,偏还要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是一般的累人。
彩云拿了胭脂再次给她补妆,几次换衣服,再怎么小心也花了一点妆。
待刚刚收拾完,外面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热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唐萦歌知道,司空烨来了。
此时她才真切有了新嫁娘的感觉,彩云忙将盖头找来给她盖上,那边女使便过来蹲下了身子。
这是准备背她上花轿了,盖上盖头前,唐萦歌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房中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是可她心意重新收拾过的,小到净房的浴池,大到后面的园子。
她以为能在这里住一辈子,结果总共住了也没有一年,多半的时候还都是在外面。
身前的女使都蹲累了,唐萦歌才将盖头落下,轻生唤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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