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慕云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表面看是为了未商好，其实是在暗讽未商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甚至认定了她的存在是给殷家蒙羞！
难怪她会让怀宁郡主邀请未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果然是鸿门宴！
慕云已经气坏了，但殷未商的脸上却未见怒意，只是笑着点点头：“有劳姐姐费心了。”
殷元意见没能刺激到对方，心中不悦。
不过没关系，花会才刚开始，她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给对方。
稍后，众人入席，怀宁郡主坐在主位，原本殷未商这个国公夫人是应该坐在上首的，所以殷元意直接将她推到前面。
此举立即引来了郡主的不快，她瞪了一眼殷未商，难掩厌恶之色。
“殷家没教过你规矩也就罢了，怎么国公府也没教你规矩吗？看清楚自己的位子在哪。”
她可是堂堂郡主，这种青楼出身的女人怎么配坐在她身边！
殷元意歉疚道：“是我弄错了，未商妹妹，你的位子在最下面。”
话落，周围众人小声哄笑起来。
殷未商瞥了眼四周，视线落到怀宁郡主身边的席位上。
那里坐的是国公府的次孙沈景成，他是南姜有名的才子，与殷元意称得上一对金童玉女，所以也被邀请来参加牡丹花会。
讽刺的是沈景成可以坐在上首，而她这个名义上的祖母却要坐在最下方。
这是明晃晃地羞辱她。
然而更大的羞辱还在后面。
只见沈景成一把搂住身边女子的细腰，笑吟吟盯着殷未商：“原来小祖母也来参加花会了，十三娘，还不快给国公夫人行礼。”
一旁的婀娜女子起身，笑着向殷未商行了一礼：“十三娘见过国公夫人。”
沈景成笑道：“十三娘是霜华楼的花魁，我记得小祖母也是从霜华楼出来的吧？你们可是旧识，正好可以叙叙旧。”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殷未商投来。
沈景成故意将十三娘带来，便是想将殷未商青楼出身的身份摆到明面上，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她最不堪最肮脏的过去。
前世并没有这一遭，看来是昨日的事惹怒了他，故意报复罢了。
殷未商微微一笑：“十三姐，好久不见，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太失礼了，若是有什么对你不敬的地方，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见谅。”
“……”
瞬间，沈景成和殷元意的脸都僵住了。
殷未商疯了吧？竟然和青楼花魁姐妹相称！
如此一来十三娘岂不是成了沈景成的祖母辈！？就连殷元意也被拉下了水。
殷未商笑意不改，漆黑的瞳孔闪过精光，那是浓浓的不屑和挑衅。
没用的废物，闭上你们的嘴。
现场的气氛诡异得可怕，眼看着怀宁郡主的脸色越来越黑，殷元意赶紧转移话题：“未商妹妹真爱开玩笑，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入席吧。”
殷未商笑而不语。
她暗地里观察着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敏锐地发现殷元意似乎很忌惮怀宁郡主。
表面上殷元意和怀宁郡主是好友，可实际上这二人有着极大的地位差距，与其说是好友，殷元意更像是姜怀宁的跟班。
赏花会还在继续，所有人说说笑笑，完全将殷未商晾在一边，她也乐得清闲。
偏偏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今日牡丹盛景，若是能有歌舞助兴就好了。”
殷未商挑了挑眉，不出所料，紧接着殷元意就开了口。
“未商妹妹，不如你为大家表演一场歌舞吧。”
话落，一众目光扫来。
其他人调笑道：“元意，你莫不是在说笑？你这个妹妹出身青楼，哪里会什么歌舞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青楼女子为了勾引男人可是煞费工夫，跳舞唱曲儿那是手到擒来，她这张脸若是不会点绝活，怕是在青楼都待不下去。”
“有道理啊，那就让国公夫人为我们表演一番吧，毕竟去霜华楼还得花银子，在这里能看到免费的呢。”
众人满脸笑容，可那笑容的背后是令人反胃的恶意。
殷元意明明知道这些人的故意羞辱，却装出一副天真纯良的模样，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过人之处，正好大家都在，不如露一手让大家刮目相看？”
慕云忍不下去了，只想上去撕烂这个人的嘴。
殷未商拉住了她，笑着说道：“歌舞我的确不会，琴我倒是略懂些，若诸位不嫌弃，我便献丑了。”
“商儿……”
慕云的鼻子一阵发酸。
这些话她这个外人听了都不好受，商儿又该有多心酸？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强要欢笑。
殷元意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
随后，下人为她抱来了一张琴。
在场众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嘴脸，沈景成也是如此。
他见殷未商有模有样地弹了几个音，嗤笑道：“她还真会啊？”
一旁沉默许久的十三娘突然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她的琴音，可不是一般人能听得起的。”
沈景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一阵激烈的琴声便直入脑海。
刹那间，鸟雁惊飞，原本嘈杂嬉笑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声如惊涛骇浪，如海啸山洪，更如千军万马。
带着强烈的厮杀和恨意，此时的殷未商不像个瘦小的弱女子，更像是一个被磋磨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却依旧强撑着站起来的人。
每一个琴声都牵动着他们的情绪，让他们的鲜血变得滚烫。
渐渐地，琴声变得缓和，仿佛有亮光袭来。
这一刻，他们的眼中不是宴席，不是怀桑园，而是天高海阔，沧海桑田。
不知何时，琴声已停，众人却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时一声惊呼打破了这片寂静。
“这个琴声我在霜华楼听过！”
众人这才回神，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竟然是一个小厮。
殷元意大惊，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小厮高声道：“奴才之前去霜华楼消遣时还指名过她呢，真是如痴如醉啊，让奴才流连忘返，可惜她已经成了国公夫人，奴才还想着存些银钱再去痛快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