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莫要忧虑,明日早朝后我会为兄长说情。只是……陆璟心里清楚,此事已无转圜之地,兄长在翰林院根基尚浅,并无政绩,长公主政令既出,皇上又疼爱外孙,断不会听旁人求情。
你别听你大伯母胡言乱语,你不准求情。陆少卿也急了,你大伯母不懂朝中局势,皇上疼爱外甥堪比亲子,怎么可能会听你求情,你一旦求情,皇上震怒发落,你能落到什么好处你兄长之事,你不许管!
旁人离间时虽嘲过陆璟权柄在他之上,某些场合他被迫要给陆璟退避时,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是万万不愿陆璟仕途也出事。
未满年二十便是从三品锦衣卫副指挥使,这是多少家族梦寐以求的,陆璟前程更重要,他不愿意陆璟为了求情,把自己也折进去。
陆枫虽自私自利,涉及家族利益,也分得清轻重,三郎,父亲说得对,此事你别管,免得惹火上身,我的事只盼着不牵连你。
陆璟欲言又止,皇上那日的冷嘲热讽尚在耳边,这事他要再没眼力劲去说情,的确会失了圣心,这事皇上绝不会管,且不愿兄长再回翰林。
兄长若是知道,怕会更受刺激。
林氏也听进去了,知道事成定局,无法扭转,心里难过极了,三郎,今日你也去宴席上,究竟发生何事,李雪樱虽蛮横凶狠,好歹也是伯爵府养大的姑娘,何至于此怎么会如此不分轻重
陆璟心想,宿敌见面,一人愚蠢暴躁,一人城府深沉,李雪樱怎会是长嫂对手,被激犯下大错也是意料之中。
他如实说,女眷在花园,据说嫂嫂也去公主府贺小公子生辰,与李夫人在花园起了冲突,小公子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李夫人见他衣着简朴看人下菜碟,口无遮拦犯下大罪。
昭兰怎么会去公主府,她近日都在谢家陪着亲家,她们在家拌嘴争斗也就罢了,去了长公主府也不知收敛,真是岂有此理!林氏愠怒,似是找到一个发作的由头,她得罪不起安平伯府,便痛骂谢昭兰不知好歹,惹是生非,若不是那道圣旨,枫哥儿早就休了她,府中没有争斗,李雪樱心态平和,断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早早就该休了她,或寻一个错处,把她赶去庄子,由她自生自灭算了!
陆璟静默,不予评论,陆枫却像是回过神来,昭兰……昭兰救过长公主的命,对长公主有恩,还给我们家挣得铁券丹书,她在长公主面前也是得脸的,让她去求情,她救过长公主的命啊。这事追根究底是惹恼长公主,只要她消气,说不定会收回成命,我去求昭兰!
陆璟蹙眉,看着兄长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心想着兄长与长嫂闹成这样,他怎么还敢指望长嫂为他说情。
这事本就是长嫂报复,故意为之。
刚刚还骂谢昭兰的林氏也回过神来,对,对,对,昭兰于长公主有恩,说不定她劝说一二,长公主能回心转意,我这就去谢家找昭兰。
陆璟喊住想要往外走的林氏与陆枫,沉声说,大伯母,兄长,嫂嫂与你离心,若要她回心转意,愿意给你说情,眼下最稳妥的处置便是你与李雪樱和离,诚心给嫂嫂认错。否则,她不落井下石就算好,怎会给你说情。
林氏仍抱着一线希望,李雪樱若是寻常家妇人,犯了这种大罪,跪在祠堂杖毙都是轻的,可她毕竟是安平伯的嫡长女,我们家开罪不起。她如今也有身孕,怎能和离昭兰性子好,耳根子又软,凡事也隐忍,我们与她细说利害,她知晓后会愿意去说情的。
嫂嫂性子好,耳根子软大伯母说的确定是嫂嫂
对,昭兰心悦于我多年,定不忍心见我落难,她是我的发妻,命运相连,我仕途被毁,她也没什么好前程,她会为我说情的。陆枫想起昔日谢昭兰的温柔,心软,心里也有了希望。
陆璟忍不住打破他们的幻想,淡淡问,有件事我想问问兄长,今日我在长公主府门前遇见嫂嫂,她说你与李夫人设局杀她,当年她落下悬崖,隐约见到李雪樱,可有此事
林氏欲言又止,心口狂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陆枫更是慌了手脚,没想到谢昭兰会把这事与陆璟说了。
陆少卿一脚踹过去,暴怒,可有此事
陆枫断然否决,怎么可能,昭兰血口喷人,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杀妻另娶之事!
陆璟立于厅内,目光晦暗,家族利益大于个人,陆璟并不希望兄长真做出这种泯灭人性之事,他是锦衣卫,朝廷的鹰犬爪牙,恶名在外,百官忌惮,百姓痛恨,他杀人皆师出有名,奉命行事,不论对错。
然,善恶心中皆有度,杀发妻,高攀显贵,说出去要被戳烂脊梁骨,陆璟心想着兄长饱读圣贤书,应做不出这种烂事。
可他善审讯诱导,洞察人心,观兄长眼神飘忽,心虚理亏,心中已有分说,就算兄长非凶手,此事也知情。
他很失望!
难怪嫂嫂痛恨兄长与李夫人,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三郎,你别听昭兰胡言乱语,她掉落悬崖是意外。陆枫绝不承认此事,难道……她有证据
我不知。陆璟淡淡说,兄长,大伯,我已把人遣到外院,我们所说之事不会外传,倘若兄长与李夫人真做过,希望你们据实以告,我知道实情,才知道该怎么善后。
绝对没有!陆枫与陆璟兄弟感情甚好,陆枫不愿毁了自己在陆璟心中的形象,我发誓,若我真做过此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陆少卿也说,三郎,你兄长是读书人,做不出这种事,你要相信他,莫听谢氏一面之词。
此事当真陆璟蹙眉。
当然!陆枫眼神真诚,三郎,你与兄长一起长大,你也了解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