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军家属于门沟村,离市区还很远,属于远郊区了。
所以这边相对来说,住宅没那么拥挤,很多人有独门独户的院子。
葛军的院子也是独门独户,有个三四分地,也算不小的院子了。
葛老太就这么一个儿子,两个闺女都嫁人,儿子结婚后,就把院子给了儿子住,她和老伴厚着脸皮又去蹭了大杂院的两间房住。
她和儿子儿媳妇分开住,可不是为了让小两口过好小日子,而是当初刘翠霞怀孕快生了,她不想伺候月子。
后来生了个女儿,她就更不管了。
结果女孩没留住,没到一岁就夭折了,刘翠霞又生了二胎,还是个女儿,还是没满一岁就夭折了。
葛老太就对刘翠霞意见很大,生不了儿子就算了,生女儿都养不住,这不是分明想来断了葛家的香火
所以平时都不怎么来往,就算过年过节,刘翠霞送吃的喝的过去,她都不会招待一口热水。
葛老太脸色很难看地拿钥匙开了儿子家的大门,推门进去,就看见刘翠霞抱着个孩子站在太阳下,赶紧转身关上门,又从里面插上。
快步走到刘翠霞跟前,很小声地说道:你是要死啊,想别人都知道你抱养了个孩子吗
边说着边推着刘翠霞进屋。
要是以前,刘翠霞肯定不会听葛老太的,只是现在要葛老太给她做伴,只能听话地进屋。
进了屋,葛老太端详了刘翠霞怀里的孩子,眉眼明亮,小脸粉嫩,粉雕玉琢的一个漂亮娃娃,而且一看就被养得很好,小脸小手白白嫩嫩,在春天都没有长皴。
不像村里的孩子们,冬天春天,小脸蛋小手都皴着,还被太阳晒得黢黑。
哪像这个孩子,白白嫩嫩,像娇养出来的。
葛老太忍不住皱着眉头,很是怀疑地问了一句:这孩子真是你们捡来的在哪儿捡来的怎么捡的
刘翠霞有些心虚,把墨墨放在床上,又塞给他一块鸡蛋糕:我下夜班在路上捡来的,要不是被人扔了,谁家这么大的孩子天不亮一个人在路边
葛老太半信半疑,不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她也没见过:倒是怪好看的,谁家这么好看的娃娃舍得不要了
刘翠霞撒着谎:可能是孩子有问题吧,这孩子我们捡来两天了,不哭不闹的,也不会说话,看着两岁了吧,还不会说话呢。
葛老太有些意外:是个哑巴那难怪不要了呢。
她见过不少孩子有缺陷扔掉的,然后再生个健康的孩子,所以如果是个哑巴扔掉,是也就不稀奇了。
葛老太坐在床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孩子,见墨墨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鸡蛋糕,还很仔细地注意着,不让蛋糕渣掉在床上。一看就是教养很好。
心里又疑惑,这说明这孩子以前也被养得很用心。
这么用心养的孩子,怎么舍得丢掉
刘翠霞见婆婆一脸狐疑,又有了新的借口:我猜测可能是孩子妈妈又怀孕了,毕竟现在计划生育很紧。
这么一解释,葛老太又觉得没毛病了。
眯眼看着孩子,觉得还是不能养着:既然有问题的孩子,你们养两天送到公安局去,我们葛家的孙子也不能是个残疾人。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葛军又不是生不出孩子,之前都让你怀了两个,就说明我们葛军没有毛病。
刘翠霞瞠目:妈,你这话什么意思那孩子没了能赖我吗生两个孩子,我都没有好好坐月子,遇到双枪的时候,我还跟着男人一样去地里干活。
也是后来,才分到厂子当工人,才缓过来一些。
葛老太丝毫不同情: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当年生了孩子没三天,还要下地做一家十几口人的饭,我要是不起床,我婆婆就在院里一直敲盆子,我不也过来了,还把三个孩子养大了,怎么就没你这么娇气呢
说着还哼了一声:没那公主命,还得了公主病。
刘翠霞这些年被葛老太冷嘲热讽习惯了,只能没听见,开始跟她说今天一早发生的怪事,说到两次见鬼,倒是忘了说是墨墨指给她看的。
主要她觉得不重要,反正是见鬼了。
葛老太听完惊讶得好一会说不出话,作为老辈人,她是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的,毕竟以前听到的故事多了。
这个院子里闹鬼,之前是没听说的: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眼花吧之前可没听过这些。
刘翠霞点头: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不成
说完才想起来拉上墨墨:还是这个孩子先发现的,是他指着让我看,不是说孩子眼睛干净,能看见脏东西
葛老太相信了,看着墨墨,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通:大白天的,太阳那么大,怎么会闹鬼呢要不找神婆子来看看
每个村里总有那么一个能人,会驱邪抓鬼的,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病。
刘翠霞有些担心:那这个孩子怎么办让六婶知道了,会不会乱说
葛老太也不确定,又嫌弃起来:没事弄这么个孩子回来干什么真是没事找事,反正这孩子不能养在家里的。
刘翠霞不吭声了,这孩子她是养定了。
没有孩子,以后她老了怎么办而且没有孩子,她和葛军的婚姻恐怕也到头了,说不定哪天,婆婆都能干出让葛军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来。
葛老太也懒得搭理刘翠霞,反正这孩子她不愿意养着,看刘翠霞怎么养。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说话。
墨墨安静地吃完鸡蛋糕,还用小手背擦了擦小嘴,抬头看着窗外,窗帘是拉上的,有一丝丝微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
他就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窗帘。
窗帘是穿在一根铁丝上,然后挂在窗前。
刘翠霞和葛老太在沉默中,发现帘子缓缓地朝一边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