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蓝燕仪迫不及待地带着林霁下楼,推出自己心爱的小电驴。
嘛,虽然只买了几天。
上车。戴上头盔,一想到要出门,蓝燕仪兴奋到带着小电驴左摇右晃,在林霁难以言喻的视线中,她拉开头盔前面的挡风板,指了指后座。
你会带人吗怀疑的语气简直如同挑衅。
会!不假思索的回答。
……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小电驴在机动车道上时慢时快地前行,林霁紧紧抱住蓝燕仪的腰,生怕自己掉下车。
开车的人在前面沾沾自喜,话语灌了风,一字不落地流进她耳朵里。
我还是很擅长开车的嘛。
喂!你不是说会带人吗林霁的指尖陷入她的肉里,靠在她背上,长发被风吹得凌乱无比,只能眯起眼睛而且,你只有一个头盔吗
抱歉。右转无需等红绿灯,小电驴侧身一个右拐,在林霁的惊呼声中,蓝燕仪笑起来,老板只给了一个头盔。
清风卷入衣袖,衣服被风吹得膨胀起来,风声穿过短袖,哗哗作响,这是林霁未曾有过的体验,她抓紧蓝燕仪的衣服,继续和她拌嘴。
那我来开,头盔给我戴。
一个急刹,轮胎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蓝燕仪按着刹车回过头,在她茫然的视线里露出微笑。
那你来开吧。
爽快地解开头盔,戴在林霁的头顶,细致地给她绑好下面的束带,蓝燕仪拍拍她的腰:坐前面去。
腰间敏感,林霁从座位上滑下去,握住把手,要哭不哭:你说真的她只是开个玩笑。
上一次开电瓶车,大概是在两年前了。
蓝燕仪伸手替她拉下前面的挡风板,靠在她肩上说话:专心。
在林霁被背上的痒意弄得心神不定的时候,蓝燕仪已经将视线落在旁边的风景上。
长宁山不属于收费性质的景区,位置偏僻,也没有公交路线,越是靠近,越是人烟稀少。虽然她们现在还没能骑出市区,但已经靠近远郊,能看到一些树木。
林霁死死盯着前方,开始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双眼干涩,才不得不快速地闭了一下眼睛。
就这样行驶了很长一段路,蓝燕仪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林霁。
林霁一哆嗦,差点甩手把车开进沟里。
怎么了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已经有些疲惫的人只能咬着牙强撑。
那边是什么地方
蓝燕仪指的是左前方的一座山,那里杂草丛生,明明缺少阳光,草长得比人还高,和其他地方比,看起来环境更好。
林霁瞟了一眼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里是这边的墓地。
长宁山这边的人有自己的习俗,他们早期长于大山,祖训世代传承,认为下葬不能装在棺材里,要实打实的土葬,回馈大山。
长辈去世以后,后辈会躺在土坑中确认大小是否合适,而后将遗容整洁的长辈葬于坑中,滋养土壤。
所以蓝燕仪所说出的环境更好,其实算得上是一句地狱发言,要是被当地人听到,很有可能被暴打一顿。
蓝燕仪没有惊讶,拿着手机打字,一边打字一边确认:所以说,他们是认为人死后还会有灵魂吗
土葬和棺葬的最大区别就是加快了身体被土壤的吸收,和火葬最大的区别就是保留了身体的完整,重视土葬,应该是相信世间有轮回。
小电驴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林霁否认了她的猜想:不,准确来说,他们只相信积善行德的人能进入轮回。具体的说起来很麻烦,A大有一门讲民俗的选修课,主讲老师是赵青瑶赵老师,详细提到了长宁山这些人的信仰,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选这门课。
这熟悉的名字。
蓝燕仪回想了一下,还真看不出赵青瑶这么厉害。
赵老师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特地做过研究吗
咳咳咳!林霁把车急停在路边,脚踩在柏油路上,摘了头盔,捋顺自己的长发,二十六七她都三十六了!
怎么可能和她一个年纪!到底是赵青瑶显嫩还是她显老说清楚!
蓝燕仪将头盔接过,不敢接话:开这么久你肯定累了,我替你开吧。
等换了位置,林霁不依不饶地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清楚说清楚。
蓝燕仪呼出一口气,心想,头盔的隔音真不错。
彻底进入远郊,遥遥望去,能看见长宁山的一角,道路已经变窄,举目望去,是一片辽阔的田野。
要进小路了。蓝燕仪看了眼前方的路况,出声提醒。
啊
只来得及发一个音,轮胎已经滚在石子路上,颠簸着颠簸着,林霁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被晃匀。
呕,要吐了。
过了石子路,变成泥土路,一个小坑接一个小坑,要是下了雨,泥泞溅起,衣服也不能要了。
这是长宁山平坦的小路出现在眼前,蓝燕仪有些惊讶,看起来和其他地方的山相差无几。
甚至因为树木太多太高,遮天蔽日,缺了光,显得昏暗得多。
车是开过来了,林霁越过她的肩膀看电瓶车的电量,张大了嘴:我们出门的时候是满电吗
是啊。
那——林霁勒住她的脖子,指着电量,为什么现在电量就剩一半了!
等上了山,估计就没有电回家了。
乐观的驾驶员已经嘟嘟嘟地往山上开:放心,回去路上没电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充电就好了,我算过,应该能撑到有人烟的地方。
林霁:……原来你是早有预谋。
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她好奇地左右张望:我还没来过长宁这边,你做功课了没有山上有蛇吗
有啊。
视线里旁边的树丛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蓝燕仪眨了一下眼睛,又什么都没看见,只能当自己眼花了。
那我们早点逛完就回去吧。林霁已经后悔出门了。
好。
没过多久,小电驴艰难地过了一个陡坡,路变得平稳,停车场出现在她们眼前。
竟然一个车都没有。林霁在车后座晃来晃去。
蓝燕仪停在边上,放好头盔,解开了她的疑惑:今天好像是当地的什么节日,附近的人都不太会来,不过我们上山以后,也可能会有人过来。
哦。林霁恍然大悟,看着她背上比平时大一圈的背包,疑惑不解,你带了这么多东西
避免我们掉进哪个坑里,还能多活几天。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想点好事吗
被林霁追问着,蓝燕仪嫌她烦,牵住她的手朝山上走,总算让她闭上了叭叭的小嘴。
明明平时看起来社恐,私底下却像个话唠,真不知道学了谁。
去往山上的路边,树叶常青,明明是秋天,竟然看不出一点发黄的迹象,蓝燕仪试图在本子上画几笔风景,只画出四不像的线条,每一根线条都有自己的想法,格格不入。
要画画吗林霁突然伸手接过她的本子,用水笔在本子上画了画,寥寥几笔,勾勒出景色的神韵。
蓝燕仪盯了她的手半晌,冒出一句:你的手真不错。
林霁呆怔片刻,讷讷答:谢、谢谢
蓝燕仪走到前面了,林霁还站在原地,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脸。
无论从哪一点看,这样的对话都很糟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