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的外卖送的很快,电话打来的时候,她还耍了把老板威风,指挥姜晚去帮她拿回来。
姜晚看在钱的份上忍了,帮她把外卖拿进办公室里,然后才去热了自己的午饭。
等姜晚端着热好的饭回来,姚珂正在吐槽外卖,说海鲜粥吃起来不香,感觉蟹不新鲜。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好评,大概率是刷的。
姜晚也是饥肠辘辘,哪里顾得上她,拿出餐具就开始吃。
姚珂看她吃得开心,凑上来用一次性筷子夹了块茄子。
姚珂张口就来,小晚姐,要不你以后带饭也给我带一份吧。
姜晚知道她在开玩笑,随口应道：好啊,40一份。
姚珂瞪着她,你怎么那么小气这个钱你也赚
姜晚吃了块鸡肉,反怼回去,买菜不用钱啊
那也用不了40那么多吧,你这定价太黑心了。
有钱人还在乎这点姜晚一边翻阅往年的报价单一边应道：我都没跟你算人工费了。
姚珂又夹了块茄子,心满意足坐回自己的座位,说起在a市的赵菀青。
要是菀青知道我现在在她的办公室里,吃着你做的饭,大概会想跟我换一换。
姜晚翻合同的手一顿,只当作没听见。
姚珂继续喝着不太新鲜的海鲜粥,说起赵菀青的家事来。
菀青她爸出轨的是个跟我们大不了几岁的人,私生子都快上高中了。她爸真是瞒得好,就连菀青的爷爷奶奶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多了个孙子。现在是她爸要离婚,她妈不肯,有些人躲在暗处看热闹,等着浑水摸鱼,想捞点好处。
要我说,她爸可真不是个东西,菀青刚上大学的时候,她爸脑溢血住进icu,那时候也是一堆人等着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要不是菀青她妈立得住,公司早就到别人手里了。还出轨当时就应该直接拔管。
姚珂说的是如今,姜晚想起的却是从前。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初见,秋日的阳光和现在一样温暖不刺眼。
说起来,初遇和离别,都和赵菀青她爸有点关系。
好不容易摆平家里的风波赶回学校,赵菀青在食堂看见她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呢
是在想终于可以开始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是想,眼前人怎么这么笨,要请她吃饭,她居然选在食堂
姜晚放下筷子,盖上饭盒的盖子,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她现在还好吗
*
赵菀青觉得自己快忙炸了。
她从n市回来那天晚上,她妈正在书房里和她舅舅打电话。
一转头看见她,虽然没说话,但是眼泪一下就淌下来了。
赵菀青看得心酸不止,上前轻轻拥住她。
不是叫你留在n市不要回来吗
赵菀青笑笑,轻轻拍了拍她妈的背。
有个朋友跟我说,您赶我去n市是为了保护我,但妈妈也需要保护。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太多忙,但是我刚上大学那年,赵海富进icu的时候,我跟着您开了那么多会见了那么多人,那些流程,我都记得呢。
自她爸出轨的事曝光后,赵菀青就没再叫过一声爸,都是用他或名字来代替。
林寒雁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从前千难万难都过来了,如今他是过错方,没道理我们闯不过这关。
话是这样说,但其实情况还要复杂一点。
自赵菀青回到a市,她跟着她妈四处拜访,天天忙得团团转,事情才有了点眉目。
虽然这些年都是赵海富在主持公司事务,林寒雁好像一心回归家庭,但好像连赵海富本人都忘了,这公司是林寒雁和赵海富一起创立起来的。
要不然十多年前,也不会在群狼环伺中,守住自己的家庭。
虽然现在也塌了。
明天就要陪着她妈去和她爸见面谈离婚的事情了,她妈去了舅舅家,把她留到家里,说她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在家歇一歇。
其实她怎么会累呢,大部分都是她妈在忙活,她只是陪衬。
自从出轨这事被摆在明面上以后,赵海富就从这里搬了出去。昔日的三口之家,现在只剩赵菀青自己一个人。
赵菀青看着处处是生活痕迹的家,脑海中不断涌现过去几十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越克制,越反噬。
她终于受不了,拿了车钥匙就下楼开车走了。
起初她只是漫无目的开着,像城市的游离者。等她快开到高速口的时候,才紧急刹了车。
有时候身体往往比理智更快一步。
赵菀青趴在方向盘上,弄清了自己控制不住的原因。
原来她是想见姜晚了。
她看了眼时间,如果开快一点,六点多就能见到她了。
不再犹豫,踩下油门。
她们的再次会面,是在一个春天的傍晚。
太阳已经隐没在城市的地平线,月亮隐在楼栋的中间,天空是淡淡的蓝色,正在明暗交界之间。各户人家做饭的香气从窗户里飘出来,夹杂着一两句喊人吃饭的声音。
姜晚正如往常一样在厨房做饭。
这天的晚餐是米粉,她下了把米粉在锅里煮,等待锅里的水烧开。
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在开门前,或许潜意识里就已经有了点预期,所以在看见赵菀青脸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于是惊讶的人反而变成了赵菀青,你好像提前知道会是我
楼上402装家具电器那天,我碰见吴涵了。姜晚淡淡解释道。
自那以后,她好像一直等待着门被赵菀青敲响,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赵菀青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那天她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想起你跟我说过,过年的时候她请你去她家吃过饭,就想帮她成一笔交易也不麻烦,何况我也需要一个固定的住所。本来是想直接买的,但是这佣金没给你赚到,就觉得有点可惜了。
姜晚无视了她的后半段,温柔的点出她话里的漏洞,但你的公司在中心城区,住在这里并不方便。而且,她请我吃饭是我欠的人情,你不用帮我还什么,她又不认得你是谁。
抱歉。赵菀青眼神一黯,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跳脚,她有点执拗地解释,你可以请她吃饭,但是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感谢她,她认不认得我,其实无所谓。
姜晚挑了挑眉,没与她继续争执。
还有别的事情吗
赵菀青将提在手边的袋子举起递给她,我来把那天的饭盒还给你。
离开n市的时候,她将饭盒带走了,带回家里洗得干干净净,晾干以后就收到了车里。
好像随时准备着见面。
其实这饭盒看上去就很普通,上面还印着房地产公司的logo,大概率是做什么活动用来凑数的奖品,她即便扔了也没什么。
姜晚接过袋子,比她预料的要沉一些,只要不傻就知道里面肯定不止一个饭盒。
她直接当着赵菀青的面打开袋子看了眼,确实是她的饭盒,但里面还装了几个橘子。
几个橘子不值得推辞来推辞去,姜晚默认收了,预备要关门,赵菀青却抬手挡了挡,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姜晚又将门打开一点,你问吧。
赵菀青舔了舔唇,你当时买下这间小房子,是不是因为,户型很像我在z市租过的房子
姜晚沉默了一瞬,其实她一开始以为赵菀青知道了她去她公司上班的事情,是要问与之相关的问题。
看来姚珂真的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姜晚很快答道：有一点这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我手里的钱只有那么多,这已经是我当时能挑到的最满意的选择。
赵菀青慢慢的咧开嘴笑了,很浅很淡,也很傻。
姜晚一看就知道赵菀青只挑了她爱听的那部分听。
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姜晚顾不上赶客,跑回厨房关火。
米粉已经煮软了,但还需要焖一会。
她回过头去看赵菀青,她没有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反而依旧站在门边,小心翼翼打量着这间屋子。发现姜晚在看她,立马换成了一副眼巴巴的表情。
姜晚莫名有点心软。
赵菀青可怜巴巴看着她,可以收留我在你家吃点东西吗我晚上还要开车回沪市。
你不是今天刚回来
你怎么知道
姜晚搅了搅锅里的米线不说话。
要是早一天回来,赵菀青不管怎么样估计都会去公司看一眼的,姚珂肯定也会给她发消息。但两样都没有,那就是今天刚回来。
赵菀青也不在意她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想见你一面。所以就来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来找你要提前发消息,但是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到门口了才想起来。
如果今天开车回来晚上又要走,那大概率是她家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姜晚看着赵菀青布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疲惫。
她转过身继续煮自己的米粉,怕赵菀青看见她脸上的不忍。
进来坐吧,我只能请你吃碗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