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得出的结果是,赵菀青受到撞击,头部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这几天会出现恶心呕吐等现象,需要住院观察,但总体来说情况不算太严重。
听到是脑震荡,赵海富和林寒雁两个人反而松了口气,心里暗自把赵菀青的胡言乱语当作是车祸脑震荡的后遗症之一。
赵菀青无情戳破两人抱有的侥幸,医生只说脑震荡会恶心呕吐,没说会改变性取向。
她父母庆幸的神情一僵,她爸甚至温柔的对她说：菀青你放心,你虽然多了个弟弟,但在爸爸心里,你还是我最爱的女儿。
赵菀青讥笑一声,您对您的儿子也是这样说的吧
她爸温柔的笑一下僵在脸上,仿佛贴了张虚伪的假面。对她妈撂下一句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便拂袖离去。
赵菀青看了看形容憔悴的母亲,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主张。
妈,离婚吧。
林寒雁动作轻柔地将赵菀青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菀青,你不懂,如果现在离婚,那你爸一定会和那个女人结婚,公司的股份,他也可以分给那个私生子。
我们找个律师好好打官司不行吗,他外面的儿子都那么大了,心早就不在我们身上了。
说这话时,赵菀青不是不心痛的。
她一直以为爸爸虽然没有像妈妈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她,但也认为,是父亲这个角色带给他的限制,他要庄重、要克制,要让父爱如山。
可是没想到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所谓的爱是一场谎言。
他曾经抱着自己说,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也会在出轨时,将责任推到她的性别上。
如果要继承家业,是男是女有什么影响,她甚至比那个弟弟还大一轮。
林寒雁语带哽咽,菀青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私生子抢走你的任何东西。你先回n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妈妈把家里和公司的事情料理好了,你再回来。
赵菀青本来不愿意离开,但后来她妈开始明里暗里跟她说起结婚的事情,跟她说她的同龄人嫁了个好老公,生了孩子,幸福美满之类的,她也逐渐受不了。
结婚有什么好,相敬如宾三十多年,到头来是一场谎言。生孩子有什么用,你生了我,他还不是出轨了。
林寒雁无力的解释,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赵菀青嗤笑一声,以前大家夸她爸顾家体贴,也是这句话,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妈,你这话都说服不了你自己。
林寒雁听得沉默,又让赵菀青回n市。
等你回来,一定一切如初。
赵菀青不再劝,一个电话把姚珂从家里叫出来,叫她陪自己去n市。
姚珂在医院看见赵菀青额上的伤口时,被唬了一大跳,你大过年的出去跟人飙车了吗
赵菀青扯扯唇,我妈,追尾她老公,把我撞成这样。
一句简单的话,让姚珂听得目瞪口呆。
赵菀青又简单说了几句来龙去脉,姚珂听得入迷,半晌,一拍手,我也得让我妈找个私家侦探查查我爸,别哪天给我整出来一个弟弟妹妹,不然我好日子也到头了。
赵菀青白她一眼,你提归提,别提我家的事。
放心放心。
赵菀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换下一身病号服,走吧。
姚珂还有点不情愿,这正过年呢,我约了一堆人,你把我叫到n市去。
赵菀青抬了抬下巴,是不是姐妹你以前闯祸的时候,我可没少收留你。
姚珂赶忙求饶,是是是,可我还有几家亲戚没走呢,你让我怎么跟我妈交代。
赵菀青摸了摸下巴,给她出主意：你就跟你妈说,你跟我去n市,去我公司上班了,你妈肯定高兴。
姚珂毕业这几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长的一段时间,也就是在自家公司打了三个月的游戏。她父母终于看开,任由她胡吃海喝,呼朋唤友。只要人活着,其他的也就不多计较了。
这要是跟她妈说姚珂要跟赵菀青一样上进了,她妈说不定要高兴得给祖宗多磕几个头。
姚珂撅着嘴不情不愿给她妈发消息,她妈果然高兴,一口应允,还交代她跟着赵菀青好好学,也不指望她能自己出来创业,能做点事情,不每天吃干饭就行了。
姚珂苦笑,这可真是亲妈。
你说你都这么优秀了,你爸怎么还想不开你要是我爸妈的女儿,那全家身家都得交到你手上。
赵菀青坐在后座,懒洋洋眯上眼,可能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吧。
得陇望蜀,欲壑难填。
姚珂开车挺稳的,前半程还好。后半程不知道是因为脑震荡的影响还是她晕车了,赵菀青后半程在路上吐得一塌糊涂,吓得姚珂直接把车开进了医院。
其实吐完她就好多了,但是没力气,便任由姚珂压着医生给她又做了一遍检查。
医生也不确定具体哪种原因,只好让赵菀青先住院观察。
姚珂惊魂未定,想吃点啥不刚刚吐了那么多,胃里都空了,想吃啥我去给你买。
赵菀青双眼失神,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橘子。
橘子姚珂重复一遍,这个好买,等着,我去给你买。
医院楼下的水果店就有卖的。
只是姚珂买回来后,赵菀青剥开皮只尝了一口,就没再吃了。
姚珂狐疑地看着她,不是这个味吗水果店老板跟我说这个种最甜。她拿起赵菀青剩下的橘子往嘴里塞,这不是挺甜的嘛。
赵菀青出神地看着天花板,珂儿,我想吃酸的。
酸的姚珂皱紧眉头瞎猜,柠檬山楂酸菜酸萝卜你说具体点。
我想吃酸豆角。
姚珂任劳任怨,行,我去给你买。
她已经走到门口了,赵菀青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想吃姜晚腌的酸豆角。
姚珂这下没办法任劳任怨了,她恨不得上去薅赵菀青头发。要不是看在赵菀青脑震荡的份上,她现在就要冲上去拧她耳朵。
姚珂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姜晚不
赵菀青往后躺倒,还翻了个身,语气惆怅。
珂儿,我真的想吃她腌的酸豆角。
姚珂闭了闭眼,无语至极。
我真是造了孽了,怎么就听了你的话陪你到这儿来了,来了不光伺候你,还得给你解决情感问题。
行了,别一副要死的样子了。姚珂隔着被子拍了拍赵菀青,我去给你请去,满意了吧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姚·大冤种·珂走出病房,一边在脑海里措辞,一边给姜晚拨去语音通话。
此时离饭点不远,姜晚刚在厨房备好菜,看见姚珂的电话,一开始不打算接。但是想到姚珂轻易不跟她联系,能主动打电话来,估计是赵菀青有事情。这么一想,便点了接听。
小晚姐……
姚珂的语气可谓谄媚,一听她这甜得发腻的声音,姜晚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姚珂摸了摸鼻子,快速道：菀青出车祸进医院了,想吃你做的酸豆角。
姜晚开冰箱的动作一顿,车祸严重吗
姚珂一听就觉得有戏,继续卖惨。
你不知道,她爸出轨,她妈拉着她去抓奸,追尾了她爸的车,结果把她撞出脑震荡了。现在躺在医院里,就是上回那个医院,楼层都一样。菀青现在有气无力的,吃啥也没胃口,就想吃你腌的酸豆角。
这番话里要素过多,姜晚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才堪堪消化。
没等到姜晚的回应,姚珂以为她在介意上次她为唐冉来找自己,结果挨了一顿训的事情,连忙道歉认错。
上回唐冉那个事情,我说的话是有些难听,但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我不也是为了让你主动去找菀青,好撮合你们嘛。挂了电话我就跟菀青说了,没不把唐冉的事情放心上。
再说了,上次跨年夜,我不也请你吃饭了吗你就当还我一个人情。
姜晚咬了咬唇,几番天人交战,还是拒绝。
你给她点个外卖吧,酸豆角米粉,酸豆角炒饭,酸豆角炒肉末,应该都有卖的,我不太方便过去。你的人情,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说完就挂断电话,根本不给姚珂游说她的机会。
姚珂拿着手机回病房,冲躺在病床上的赵菀青晃了晃手机,这回死心了吧你也听见了,我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她让我给你点外卖。
赵菀青抬起手,将手背覆在眼睛上。
她就是很想她,忍不住地想她。
在她生活将近三十年的家庭陷入危机后,赵菀青突然感受到前几十年都未曾感受到的寂寞,即使姚珂叽叽喳喳陪在她身旁,可是每个安静的瞬间,不适感从毛孔钻入皮肤,深入血肉。
胃部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一阵阵绞痛,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也逼得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她最想姜晚了。
她想念在z市她们一起去超市买菜,想念姜晚一边挑菜一边跟她商量晚上吃什么,想念她抱着电脑工作时,姜晚半躺在她身后的沙发上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还会叫她转过来,分享给她。想念她在厨房里将买来的长豆角洗净,装进罐子里,一边跟她说她奶奶是如何教她调配佐料的比例。
这些分手前举重若轻分手后弥足珍贵的微小瞬间,在她脑海中不停冲击理智,思念疯长。
在高速上吐了一路,入院又是一番折腾,躺在病床上,身体终于得到安宁那一刻,她心里对姜晚的想念达到了顶峰。
胃里空空,她却只想吃姜晚做的饭。
但姜晚不肯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