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莹的婚礼后,赵菀青消失在了姜晚的生活里。
生日时她送的花束已经干枯,最终的归宿是垃圾桶。没有人再上门来指名道姓的找姜晚租房,吴涵也在冬季到来之前卖出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套房,好像已经忘记赵菀青曾经找过她帮忙租房。
生活好像恢复到了赵菀青出现前的日子。
姜晚以为自己会庆幸赵菀青终于不再缠着她。
但是这天下班的时候,姜晚还是忍不住问吴涵：那位想租我那个小区的赵小姐,找到合适的房源了吗
吴涵歪头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来赵小姐是哪位。
没呢。吴涵正在收拾东西,那个小区一直没有合适的房源,赵小姐也再没来找我问过,我猜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租到房了吧。
在这家提了需求看了几套房,最后又去另一家签了合同给了定金的情况,在这行很常见。
租房的佣金本来就少,再加上赵菀青这似乎不太热络的态度,不那么尽心尽力也是正常的。
姜晚不合时宜的想起唐冉以前在玩游戏的时候曾说过的一句话,做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客人。
或许赵菀青在忙别的,等忙完了早就忘记姜晚这个人了；又或许她就像吴涵说的那样,已经在别的地方租好房,决定跟姜晚老死不相往来。
这正是她处心积虑想要的结局,那么就不该为此惋惜或后悔。
姜晚摇摇头,摒弃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冲刚收拾好包的吴涵道：要不要一起去吃个火锅我请你。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来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再合适不过。
姜晚骑着电动车载着吴涵去中心城区的火锅店,工作日的晚上人不算太多,只是姜晚和吴涵去的稍晚,要排会儿队。
唐冉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她和平常大多数一样,仍然在酒店加班,通话的背景音是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
喂小晚,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姜晚咽下火锅店提供的免费小零食,在火锅店排队等吃饭呢。
火锅你一个人去的吗唐冉有点稀奇,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没,和我同事。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李曦然你还记得吗
姜晚下意识点点头,又想起唐冉看不见,记得。
简直印象深刻。
唐冉继续道：她前几天给我寄了一箱生鲜,好像是牛肉和海鲜之类的,但我不是出差了嘛,今天东西都到驿站了我才想起来,等我回来估计都要坏了,我就想叫驿站的人转寄给你,你看你要不要
号已经叫到她们了,姜晚边打电话边跟着服务员进去落座,你干嘛不干脆叫人转寄到酒店去
都是生的,寄到酒店我也没地方料理,干脆给你,你反正也经常做饭。而且我这多远啊,寄过来可能都坏了,糟蹋了。你那儿离得又近,估计第二天就能到,也不怕路上坏了。
可是人家是寄给你的,你这样直接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李曦然也记得你,我跟她说过了,她没意见,你吃的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给我就行。
姜晚想了想,东西坏了也浪费,遂答应了。
那行吧,那就谢谢冉冉姐了。
少跟我贫,行了,挂了。我还加班呢。
其实也只有跟唐冉聊天,姜晚会嘴贫几句。
拜拜。
挂了电话见对面的吴涵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姜晚主动解惑：我大学同学,要给我寄点东西。
吴涵像个好奇宝宝,大学同学小晚姐,你大学是什么专业的呀
我学会计的。
会计那怎么来当房产中介了
姜晚笑了笑,很多人都这样问过她。
我毕业的时候是在会计事务所的,工作了差不多两年吧。唔……后来出了点事情,加上做审计三天两头出差,实在太忙太累,就离职了,干脆换了个城市。
哇小晚姐,那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了。你好果断呀,我长这么大,读书工作都没出过省,真羡慕你,都换了好几个地方生活了。吴涵眼里冒着憧憬的光。
姜晚笑笑不接话,吴涵向往她四处辗转的生活,她却憧憬着对方的安稳宁静。她没有扫兴或争执,只是将扫好了码的手机递过去,点菜吧。
两人边吃边聊,多是吴涵问,姜晚答。问的大多是姜晚上大学时的事情。
问到大学里有没有谈恋爱时,姜晚顿了下,随后点了点头。
吴涵眼前一亮,男的女的
正在喝水的姜晚震惊于当代年轻人的奔放,被呛到咳个不停,慌乱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油碟上的筷子,筷子落到裤子上,留下不明显的一道油渍。
吴涵赶忙上前给她抚背,姜晚摆摆手,我去下洗手间。
油渍不深,沾点洗手液擦一擦,回家放洗衣机里就能洗干净了。
让姜晚没想到的是,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会迎面撞上赵菀青。
命运就是很爱作弄人,前一秒你还以为这辈子会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下一秒就在拐角处遇见,说不清是故人重遇的惊喜还是被捉弄的不满。
赵菀青只是看了她一眼,侧身往里去,仿佛遇见一个陌生人。
赵菀青放她鸽子这件事都不追究,大概是真的对她失望到极致了。
姜晚面色如常地回到饭桌上,吴涵还记得那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她大着胆子揣测,所以小晚姐,是不是女的
姜晚见她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
吴涵欢呼一声,引得周围人的视线都投向这里,姜晚连忙示意她噤声。
我可太崇拜你了小晚姐,你太酷了。吴涵捂着嘴,上半身紧贴桌面,眼睛里直冒星光,还信誓旦旦跟她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讲的。
姜晚扶额,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跟她聊这些。吴涵却一脸的兴奋劲,小晚姐,快跟我讲讲你的恋爱经历,我可太好奇了。
姜晚看了眼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现在坐在吴涵后面那桌的赵菀青。她好像是带着员工出来聚餐的,那些人里,有些人还来找姜晚看过房。但她们来得晚了,大桌已经没了,只好分开坐了两桌。
姜晚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也不知如何起了谈兴。
我家里,条件很不好,上大学的费用是村里还有社会爱心人士捐献的。大一的时候我急需生活费,就帮人做一些代课、代签到之类的事情。她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情,经常不在学校,所以,我接她的单接的最多。
想到这故事荒诞的开始,姜晚忍不住发笑,后来她家里的事情平息了,觉得我给她帮了很多忙,就要约我见面,请我吃饭。其实我很惊讶,我以为这种家里有钱的大小姐,都是眼高于顶高高在上的。那个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我一直听室友说食堂有个窗口卖的鸡排饭好吃,但是一份要15块,我舍不得。她说要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她又说地方任我选,我就选在食堂了。
那是十年前的秋天,她请我吃了食堂的鸡排饭。吃完她还问我,要不要再来一份。
姜晚回忆起当时——
她去得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于是在食堂门口给赵菀青发消息大概形容了下当天的穿着后,便静静等待着对方到来。9月算得上是z市一年中天气最宜人的月份之一,她眯着眼透过指缝感受秋日的阳光。
不久后肩头被人轻轻拍了拍,她放下手转过身,用有点花的眼睛看见一张漂亮的脸。赵菀青略带惊讶地问她怎么来这么早,姜晚笑笑说习惯了。两人当时还不熟,之前网络上的交流也局限于课业。
赵菀青走在前面,在姜晚的指引下找到了买鸡排饭的窗口,要了两份一样的套餐。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赵菀青入学来第一次迈进食堂。
她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只专注于把碗里的饭吃完,根本没发现赵菀青专注于她。当时她边吃边想,大家都说好吃,果然还是有一定的道理。15一份不算太贵,只是她承担不起。
她吃饭一向很快,吃完才发现对面的赵菀青几乎没怎么动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丢脸。但是赵菀青没有惊讶没有嫌弃,只是好兴致的看着她问,吃饱了没,要不要再来一份
那是我一生中,吃过最好吃的鸡排饭。
吴涵愣了愣,她恍惚觉得,说这句话时的姜晚,好像有点哽咽。
那……后来呢吴涵迟疑着问。
火锅店里热气氤氲,人声鼎沸,姜晚越过吴涵和她身后的人,看向隔了她两张桌子的人。
赵菀青好像也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没有。
姜晚拾起桌上的筷子伸向锅里的肥牛,省去中间的过程和发展,留下头尾,直截了当地剧透了结局。
没有后来了。
不知是在说从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