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赘意 > 第十章


晋舒意示意覃红坐下,其实那日瞧过账本她就打算来看看,只是碍于突发玉扇的事情才耽搁了。
你说这铺子原本临街,可我看这般大的铺子,不像是做点心生意的,她点了点楼上和后院,覃老板和铺子里其他人都是住在这里
覃红闻言,却是先抬头看了一眼边上二人,而后才答:东家不知也不奇怪,当初东家母亲替我们赎身又买下这铺子时便说了,此后是新生,要做成什么都由我们自己,连租金不曾问我们要过。可我们自小被卖入青楼,除了取悦贵人,实在没别的立身之本,只有几个被拐卖来的姐妹因着曾在家中做过活所以会做些点心吃食。
她说着低头才复继续:可这铺子啊,本是青楼,便是改成了点心铺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吃我们这些人做的东西呢先时还有赎身出去的姐妹愿意帮衬着,后来京中变乱,到底也是散了。
不过那之后,京中人物也是变更不少,我们这铺子么,又是被挪到了后边,渐渐的闲言碎语倒是好些,只是我们这些人没什么经商的头脑,能想到的变化也就是捡起老本行唱唱曲儿什么的,但姑娘们不想再露面,这才想着用皮影戏,当年唱得好的姐妹留下了几个,这不,点心铺也热闹过一阵子的。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晋舒意,忽而笑了笑:瞧我,跟东家说这些,倒像是给自己找借口似的……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晋舒意莞尔,每年从北边来的账目都有你们的一笔。
虽然数目很少,甚至是有人特意指出她才关注到,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每年都有进账。
覃红闻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东家不问我们要租金,我们岂能真做了白眼狼只是,我们拿出的七成恐怕是连晋家最小的一笔生意都抵不上,叫东家见笑了。
七成
便是芳菲也惊住了:覃老板,你们只留了三成如何生活京中物价应是不低的。
覃红摆摆手:东家放心,如今常留铺子里的也就六人,便就用了二楼吃住,这后院啊我们自己开了地种了菜养了鸡鸭,平时姐妹们还出去做些女红等赚点杂钱,大家一起过生活罢了,本也不必要酬劳,生活倒也不难。
多余的她没再说,晋舒意却也猜得到,想必中途是走散了不少人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不要工钱,不然也不会只留了一个厨子。
那你们六个为什么没有走青轩也忍不住问,晋家也放租给别人,做不下去生意的也是有的,若是各自回家去,应也不必这般辛苦
晋舒意抬手按住他。
覃红却不以为意,她看着青轩:小兄弟,家里人将我们二两银子卖了,从此相隔万里再也不见,如今我们年纪大了便是回了村子,也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笑骂老姑娘的,保不齐又被家里重新用二两银子卖给个糟老头子,又或是做些其他伺候人的活……总归活不出个人样来,你说,回去作甚
青轩被她这一通话说得脸霎时红了个遍。
覃红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哪里叫小伙子这般情状。
咳!晋舒意清了清嗓子,拉回覃红诧异的目光,我既然入了京,这生意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东家没放弃我们!覃红惊喜得站了起来。
晋舒意便跟着仰脖:为何放弃
我……我们……
覃老板,我不仅不会放弃你们,还要就着你们的思路来重新将这店铺经营起来。说着,她指了指戏台子等。
芳菲明白了,补充道:小姐的意思是,她来了,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覃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东家已经摊掌,其后的丫头赶紧递上了银票。
!!!!!!!!!!!
这铺子先停业一阵子,你按着我的要求,拿着钱去重新改建。另外——明日我会送一个厨子过来,你们尽管跟他学。
那么厚的银票就在眼前,覃红眼都红了。
东家……
晋舒意也起身:往后外人面前,也和他们一样唤我小姐吧。
是,我知道,小姐如今是侯府的小姐。覃红毕竟也是京中漂泊多年的,立刻就明白其身份的尴尬,明日!明日我让她们都莫要出去,外头的活计也都停下,全听小姐的!
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晋舒意才往青轩面上瞥了一眼,后者正了正身形。
她忽觉好笑,这小子心眼子实,怕不是还在为刚才多嘴问的那句后悔呢。
青轩。
少年扭头。
明日起你就留在铺子里帮忙,覃老板她们许是有些需要苦力的地方,她们节省惯了,怕是不会多花钱请劳工,你去。
青轩正懊恼方才问话不带脑子戳人痛处,赶紧朗声应是。
第二日管家匆匆给任征汇报了情况。
侯爷,那厨子是侯爷您问皇后娘娘那里请来的,就这般被小姐送出去了,是不是不好
任征一瞪眼:哪里不好!娘娘既然是答应将他让给侯府,那就是侯府的人了!我侯府的小姐想让他去哪里效力就去哪里!这怎么了!侯府少给钱了么!
是,侯爷说得是。管家放了心,连连点头。
等等,你提醒本侯了,这厨子你明日多给些钱,叫他务必尽心尽力,舒意叫他做什么,他就得照办!
晓得了,侯爷放心。
将青轩打发去了铺子上照看,晋舒意也没闲着,她花了些时间将整个京城都遍转一次,不仅是点心铺子,就连酒楼她也没放过。
京中近来学子众多,前有茶舍里的文人雅集,慷慨陈词,后便就有人在酒楼里还原出十之八九,博四方喝彩,好不热闹。
古来学者擅论,加上七司擢考在即,想必这各家酒楼茶舍也多有朝廷耳目。
曾有人同她说过,所谓学子以文会友,论学论政,实际有时也为了给自己挣些名声,好叫贵人引荐,又或是真情实意,望心声以达天听。
晋舒意并不精通文墨,亦不是学子,自然也没有参加茶舍雅集的资本。
但酒楼不同,酒楼里多得是听个热闹的人,不能亲眼所见,听现场观摩的人讲一讲当时情境也是高兴的。
我觉得临淄王家的公子不错,温文尔雅,学识渊博!
江州何家的也不错!
他们二位啊,现在已然有贵人相邀呢!想必往后非富即贵。
我听说昨日那考前最后一场,昱王特意还带着太子殿下去看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去了,不过全程都没有露面,只停车在门口,有亲卫来回传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兴致更起。
我听说圣上共为东宫特设三师,昱王殿下乃是太师,镇国侯为太傅,这剩下的少师之位便是要从此次的七司擢考中定下,莫不是此番是太师特意带着东宫去提前择师
便就不是,也说明传言非虚。这次的擢考结果势必关系少师之位!
那他们听完可有说法
对呀对呀!快讲讲!有没有什么表示!
听到这儿,晋舒意斟茶的手不觉停下,竟是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外头人一把剁下杯子,巴掌一拍,哎呦一声。
表示你们怕是不晓得咱们这位昱王殿下的脾气
怎么说!
那人说书一般声情并茂,直沉了声轻蔑一哼:聒噪。
呃——
晋舒意倒完茶,捧起来抿了一口。
耳边果然唏嘘声不断。
你说说,知道是东宫车驾,众人可谓是铆足了劲,奈何最后得了这么一句评价,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昱王殿下好像还是主考官之一呢!
那太子殿下也没说什么
太子殿下倒是祝考生们明日擢考旗开得胜,考运连连。
……
这师徒俩,委实有些嘲讽了。
晋舒意放下杯子,芳菲低头:小姐可是现在要去昱王府
岑老头儿已经把玉扇做好了,几乎与原先那把一般无二。
只是她去了昱王府两次都没有见到人,管家道是外出未归,今日本是准备第三次登门。
罢了。她道。
芳菲不解,便听自家主子理了理裙摆起身又道:明日就是七司擢考,他身为主考官之一,理应避嫌。
可是小姐又不是考生。
但我现在是镇国侯府的人。晋舒意笑了笑,她虽是并不多管事,却也隐约晓得这些日子府上是有学子拜访的。
任征毕竟是镇国侯,身为重臣,多少是会要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这些与她无甚干系。
去铺子吧,等擢考过了,许是就能见到昱王了。
芳菲虽仍不大明白,但还是跟了上去。
底下的讨论声依旧,主仆二人出了雅间下楼。
王爷,另一个房间内,玄枵问,要不要叫住她们
不必。
搁在桌上的手指捻起杯盏,玄枵瞧了一眼。
不是,那您为什么听人墙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