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支矾红彩云凤凰杯杯狠狠摔到地上,碎片四溅!
离仑,竟敢坏我好事!温宗瑜冷厉的目光看向墙上挂着的罗刹图。
还有九尾狐,竟然被他们捉到了。好不容易炼出的一个听话的妖物。
温宗瑜恨得咬牙。
老师,请息怒。甄枚垂着头,虽然此次伤亡惨重,但文潇已受重伤,想必是没可能再去修复白泽令。英磊身上……我们也趁机下了牵机毒。
文潇……还是握在手里的好,一则,她是白泽令之主,二则……她还是卓翼宸、离仑、赵远舟口上的嚼子。
他眼中露出锋锐的表情,冷笑道,至于卓翼宸嘛,此时该去对付赵远舟了。
这次,必须拿到赵远舟的内丹。
*************
文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时常处在半梦半醒的边缘。梦里,漫天血色,一个身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泄露出一丝脆弱和迷茫,文潇,随我去槐江谷,不好吗
她摇了摇头。
脚下突然有藤蔓窜出,沿着她身体缠绕,将她浑身捆缚得结结实实。
胸腹几乎难以扩张,最后一丝气息也要从肺部挤出,文潇抽出了袖中的匕首,不停地劈砍。
藤蔓一松,可面前不知为何变成了离仑。
他浑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明明是我救了你,为何……要杀我
她想解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为何!
为何!
离仑!她忽地剧烈喘息着,醒了过来。
文潇……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
小卓文潇神情有些恍惚,怔了怔,才发现已经回了缉妖司,她着急地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没事。他掩住眼底那一丝不甘与苦涩,朝她笑道,还是你比较有事。
他视线落在她苍白干涸的嘴唇上,要不要喝水
文潇摇了摇头,正要问英磊的情况。
只听门碰一声巨响,一头黄色长发的英磊穿着白色中衣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后面传来白玖气恼的声音,英磊,你给我回来,还没有包扎好!
白玖追进屋,抬头一看,惊喜道,文潇姐姐,你醒了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凝滞。
穿着单薄里衣的少年,莽莽撞撞地冲进来,却不知为何突然胆怯,木愣愣站在门边。不敢抬头看她。
他是在自责吗
文潇轻声道,英磊,你回来了,崇武营释放你了
卓翼宸道,那日我回缉妖司,不知谁将九尾狐妖扔到了大门口,她对所犯事,供认不讳。加上你放在义庄的尸体,足以证明英磊是无辜的。
看着英磊衣服内恍惚露出的白色伤布,文潇微微蹙起眉头,你的伤……
听见她的话,英磊终于抬头看向她,双眼亮晶晶的似有泪光,我没事。
没事,是谁方才上个药痛得大声嚎叫白玖在旁揶揄。
这臭小孩!
英磊快步朝文潇走去,想向她证明他真的没事了。胸膛突然一阵钻心之痛,他脚步一阵踉跄,恍惚间听见文潇惊愕的呼声。
他紧紧咬住牙,压住漫到咽喉的血腥味。朝她抬起头来,我没事,只是脚崴了一下。
文潇正想让他坐在床头,一杯水递到了她面前。
卓翼宸在她床边坐下,小心扶着她肩膀,将她上身微微抬起一点,将水喂到她嘴边。文潇虽不太口渴,还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卓翼宸侧头朝英磊道,你伤还未愈,还是好好去歇息吧。
英磊站在一旁,压下心中淡淡的哀伤,朝文潇道,神女大人……你好好休息。
白玖扶着英磊出去,回头道,文潇姐姐的药也该换了,我一会儿把药配好,让女医官来给你上药。
辛苦小玖了。文潇笑道。
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远去,文潇将脑袋靠在枕头上,身上的伤确实还有些痛,文潇趴在床上,闻着香炉内悠然的木樨香,渐渐沉睡过去。
不多时,女医官拿着几个药瓶和包扎用的细布走了进来。
大人。女医官朝卓翼宸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给我吧。他伸过手来。
女医官怔了一下,印象中这位年少成名的缉妖司统领,冷漠寡言,似乎从未传出过风流韵事。
原来是……
织金的暗色衣摆出现在她的视线,她这才回过神,发现年轻的统领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眼中的锋锐几乎要将人洞穿。
她慌得将东西呈上。
待那双手取过东西,她逃也似的朝房外奔去。
出门的一瞬间,她听到那淡漠的声音道,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奴婢知晓。她颤颤巍巍关上了房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她从竖着的门缝中,看见撩开纱帐后,趴在床上的女子玲珑的曲线。
文潇是躺不住的性子,养伤这几日老是忍着痛去藏书阁,范瑛便让人将藏书阁的书搬到了卧室。
那日的杖责虽痛,但好在没有伤筋动骨,都是些皮外伤,过了几日便可下床了。
这日,下了好大的雨。屋檐下的雨流淌如柱,哗啦声盖过了呜咽的风声。
这让她想起日晷里那些日子,也是这样阴沉潮湿的天气。
连日光也见不到……
对了!日晷!
日晷内时间停滞,因此离仑可以藏在里面养伤。在外界看来他便是以极快的速度痊愈了。如果说她将神木带进日晷里呢
她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这个方法如果可行,她就能修复白泽令拯救赵远舟了!
她正要去寻卓翼宸,却见义父范瑛皱着眉走了过来。
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范瑛忍了忍,终是叹了口气,向王下令,让缉妖司诛杀大妖朱厌。
赵远舟!文潇手中的书坠落。
不、不可以……
她怔了怔,提步朝外跑去,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卓翼宸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心里一慌,她不该……不该告诉小卓赵远舟在哪里,他真的会杀了赵远舟吗
对了,英磊,用他的山海寸镜应该能在小卓之前赶到。
咳!
在寂静的屋内,英磊猛地咳出一口血。
胸口的剧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像是扯着心肺一般。
英磊!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急忙将咳血的手帕藏起来。
刚塞进怀里,门猛地被推开,清冷的风随着她翻飞的衣袖吹进来。
她头上的头发沾满了雨珠,鬓发贴在额前,面色焦急。
神女大人,怎么了
英磊,我想到办法修复白泽令了。可是现在小卓领命去杀赵远舟,你能不能先将我送到槐江谷,你再赶到桃源居阻止小卓杀赵远舟。
英磊被她一口气不停歇的话语弄得懵住,待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脸色一沉,不行,为什么要去槐江谷,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留在槐江谷!
我要去槐江谷找离仑,借他日晷一用。
她望着英磊,眼睛亮如繁星,日晷内时间静止,我可以在里面等三百年,让神木长成,届时便可修复白泽令。
三百年。
她自己一个人,日晷里面时间静止,会越发显得漫长。
她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槐江谷。他硬气了心肠,不去看她骤然黯淡的眼睛。
我去桃源居。一声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
高束的马尾,一身利落的束袖长衫,背着弓箭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前。
裴姐姐!文潇惊喜地挽起了她的手,你是如何从崇武营出来的
这还得多谢你,那日你因英磊之事敲了鸣冤鼓,三司除了审理英磊的案子,自然也讲最近的案子都拿来看了看,我那莫须有的罪名,自然如破纸,一戳便破了。
今日,英磊先将我们送到槐江谷,你再去……
不行!英磊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直到发现她二人都看着自己,这才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还是我先送裴姐姐去桃源居,然后再和神女大人去槐江谷。
离仑性子阴晴不定,我爷爷好歹与他有旧,我去要好一些。
那好。裴思婧略微思忖,点了点头,英磊,那文潇便交给你了。
英磊嘴角一勾,放心吧,我就是死也务必把神女大人带回来。
文潇皱了皱眉,说的什么话!
他眼睫微敛,掩盖住眼底的悲伤,拿出了山海寸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