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谌载辛请我到附近吃火锅,外出的庄前也赶了过来。
从我和谌载辛告白后,他的话就少了许多,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叫我们随便点,就安静地坐在一旁抠手。
庄前看出他的不对劲,问道:“小谌,你今天怎么了?看着比小姑娘还拘谨。”
谌载辛当然不会把我对他说的话告诉庄前,讪笑着说:“这几天忙案子忙得没睡够,有点没精神。你们敞开了吃,别管我。”
庄前狐疑地看着他:“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会在美食面前打瞌睡?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我哪有事情敢瞒你啊,来来来,吃!这样,我敬庄哥一杯。”
“别拿可乐敬我!我高血糖。”
“那我就敬热心群众一杯!”
谌载辛拿着可乐对我举了举,我微笑的将茶水喝下。
这样的谌载辛,和电话里的截然不同,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无辜。
吃饭中途我借口上厕所,躲在卡座后面的屏风边,想听听没了我的存在,他们会说些什么。
没想到先开口的是庄前:“小谌,要注意纪律啊。”
随后谌载辛疑惑的声音传来:“我需要注意什么纪律?”
“人家毕竟还是个大学生,虽说成年了,还是注意点。你跟她谈恋爱事小,但她哥不是好惹的……”
“停停停,我今天找她纯属有事,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对和白富美谈恋爱更没兴趣。”
“你下午和她谈什么了?”
“一个女大学生的案子,想从她那找找线索。她和受害者是同学,住过一个宿舍。”
“这你问她没用,像她们这样的有钱人到年纪本来都去国外镀金了,她留在这,纯粹因为她哥特别宝贝她,非给拴在身边。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和这些普通人家的小孩玩不到一块。”
“知道了,我也就试试,那不是她身份特殊,我留个心眼吗?”
“你还是多把心眼放在自己身上吧,你忘了你为什么被安排到咱们派出所来的?你就安分过这几个月,等着局长给你调回去。这种和大人物扯上关系的事,你少搀和。”
“我知道,这里人多,别谈这些,免得被人听去了。”
谌载辛很谨慎,没说几句,他们就把话题岔开,我也只好迅速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坐回来时,他们已经笑嘻嘻地聊起足球。
谌载辛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吃着火锅,他好像就自己把被表白的尴尬给消解掉了。
他和庄前你一茬我一茬地说着话,时不时还会有意把话题往我身上引,怕我无聊。
若是没有那通电话,我从别处认识谌载辛,应该会想和他做朋友吧。
眼看没法再从他们嘴里获得想要的讯息,我借口家中有门禁要走,谌载辛说他送我。
庄前是个会持家的男人,留在那打包剩菜带回家,谌载辛结过账就跟着我出门,我忍不住取笑他:“谌警官,来火锅店的时候就是我捎的你,人家庄哥好歹还开着车呢?你要怎么送我?”
“那就你送我,被你看穿了,我其实就想蹭好车坐坐,家里穷,没坐过跑车。”谌载辛叉着腰,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他来时路走得好好的,此时皮鞋在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能看出来,他在很努力让我不喜欢他。
带谌载辛坐上我的车,他坐在副驾驶,整个人像肉泥一样往那一趟,就闭着眼睛装睡。
我体贴地倾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发丝扫到他的脖颈,他猛地睁眼,伸手挡在我与他之间,脸上又红了一片:“别别别,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笑笑,坐了回去:“谌警官,我说过我注意你很久了,你在我这扮演坏男人是没用的。”
谌载辛手上动作一僵,有些尴尬。
我继续说道:“谌警官,你认识我哥吗?”
谌载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家公司就知道你哥,算不上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
我结束了话题,启动引擎。
不着急,我还有时间。
后两天是周末,头一天我约了曾经同个宿舍的同学田美,给了她一万块钱,从她那里了解马熙雯和我绝交之后的动态。
马熙雯和我断交之后,走得最近的人就是田美,田美家境不好,时常在马熙雯身边扮演着跟班的角色。
她缺钱,刚好我有,我们就也能成为伙伴。
周日我则约了几个幼时的好友,借着人多想去松果会所玩玩。
临出门前,我被张丽珍叫住。她站在我面前搓着手,面上有些不自在:“小寻,我昨天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我就没打扰你。你不是想小竹吗?我昨天回我自己的家,清理出一些小竹以前的画,当初从老宅搬出来的时候,我怕你们看着伤心就先放我那了,和阿媞的东西收在一起,要不……”
是小竹的画!她的笔下一定有许多关于我的痕迹!
我感激地看着张丽珍:“你都交给我吧,张妈,谢谢你,这些年你待我们像家人一样,我替小竹谢谢你。”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老爷夫人走了,你们三个我没能都照顾好,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别说是你,我也每天都在想她,要是当初我能看好她……现在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张丽珍感性,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可我这人理智,人死了后悔没有用,假想千万次,也只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中难以抽离。
我递了张纸给张丽珍,问道:“张妈,阿媞有消息了吗?她今年也十五了,之前还说要来城里念高中。要是能找回来,我就要哥哥给她办这边的入学……”
张丽珍有老公孩子,她老公我没见过,但她女儿阿媞和小寻一般大,小时候经常来家里玩。
可惜小寻离开那会,张丽珍整日守在灵堂以泪洗面,阿媞跑来催过她好几次要钱回去交学费,张丽珍都没顾得上她。
农村学校缴费要用现金,我记得当时还是我要哥哥的秘书带她去取钱的……后来阿媞她自己回家了,再后来,她就不见了。
张丽珍报警找过阿媞,但这些年我很少再从张丽珍嘴里听到她的名字。这个和小竹同岁的女孩,此时不知道在哪里漂泊。既然张丽珍提到她,我就不能当没听见。
张丽珍苦笑道:“还没呢,我每次去派出所问,他们都只会叫我等。我就希望,她有命活下来,一个女娃娃,在外面可得多难。”
“现在网络发达,实在不行,咱们也在互联网上找找?阿媞离开的时候不小了,她记事,要是看见消息,就会联系咱们。”
那一年,我们都失去了重要的人,可我们能耐太小,谁也没有办法让一切重来。
不想再戳张丽珍伤疤,我匆匆结束话题后离开了,我不擅长安慰人,何况当初张丽珍忽略阿媞也是因为小竹,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到松果会所时,已经有好几个朋友在等着。
和我同龄的朋友大多还在国外镀金,这几个都是打小认识的姐姐,我说学习太累想放松,她们就都推掉工作出来了。
“让我看看我家小寻宝宝这两个大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又瘦了小寻!你说你念个书怎么把自己念得苦哈哈的。”
“还是精神世界太贫瘠了,小寻我告诉你,这里新招了一批品相不错的男模,姐给你叫几个过来,年轻人要懂得享受。”
我被她们夹在中间,像手办似的被她们抱着捏着。
四下喧闹迷幻,和学校截然不同。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只可惜今日我没有沉醉的资格。
我对那些表情谄媚的男模不感兴趣,陪着喝了几杯酒,就借口要上厕所出去了。
自小被哥哥带在身边,我对这里已经很熟悉,我假装自如的在监控下朝二楼走去,前天谌载辛告诉我因为证据不足钱嵩并没有被拘留,我想从钱嵩那里获得我要的讯息。
没想才走到楼梯转角处,我就看见谌载辛正倚在墙上看着我,目光中藏着几分意味不明。
我和他还真是有缘,心里想着他这个人,马上就能见到。
我勾唇一笑,穿着露脐吊带的上身就朝他靠了过去:“这次该不是凑巧了吧?谌警官?你跟踪我?”
谌载辛伸手想把我推开,却被我牢牢抓住。
谌载辛叹了口气,反手抓住我两只手腕举过头顶,把我像犯人一样按在墙上。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大小姐,我只是不想欺负你,你还真拿我当纯情少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