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开灯,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
战哥他借着玄关的灯光朝屋里喊了一声,没有应答。可能是去附近超市买东西了吧。他换了拖鞋,去开客厅的灯,乍亮的光线下,坐在窗前的那抹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在家呢怎么叫你也不应一声。王一博走近,见肖战落落寡欢地低着头,怎么了他皱眉问。
肖战闻言,目光直直地看向王一博,呐呐道：之前你骗我说弄丢的戒指,今天有人还给我了。
王一博蹲下身,盯着他哭得像小核桃一样红肿的眼睛,心疼道：什么戒指不戒指的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怎么哭成这个样子说着就要去拿纸巾给他擦脸。
肖战一把拉住他,心里又酸又软,还堵得慌,王一博满脸不解心疼的表情让他更加难受,他深吸一口气,摊开手心,汗津津的手心里是那枚被他捂得已经发热发湿的戒指：你骗我说弄丢的戒指,今天有人还给我了。他说你本来想在七年前就交给我的……
你怎么这么傻啊王一博！怎么可以这么傻！肖战红了眼眶,哑声道：如果今天不是周医生的儿子找到我告诉我真相,你是不是真的打算骗我一辈子你为什么不亲口问问我有没有收到过你给的戒指！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要让我们错失七年的时间！巨大的悲伤和悔恨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素来伶牙俐齿的一张嘴此时却只会颠来倒去问为什么。
王一博张开臂膀紧紧抱住了他,仿佛要将肖战此刻的脆弱哀伤一并承接住。肖战同样用力紧紧回抱住他,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王一博理了理思路,解释：我在出国前确实把戒指交给了周医生,希望等你病情好转后再由她找个合适的时机转交给你。当时的情况我认为没有比她更合适更可靠的人选了……王一博做事历来杀伐果断大开大合,唯独对肖战情意绵绵当断不断。出国前他原是想把戒指亲手给肖战,告诉他让他等他,然而出于种种考虑,他最后选择了自认为比较稳妥的方案。
肖战何等聪明,听了开头便已反应过来：所以我后来没有出面找你,你就认为是我不愿再接受你
王一博迟疑着点了点头：刚出国那段时间我和周医生之间联系还挺频繁的,从她那里得知你的状态越来越好,我自己也有从网络上关注你的动态和消息,只是后来周医生的回复越来越慢,信息也越来越少……
肖战打断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周医生彻底断了联系的
王一博回忆了下,道：大概是22年的10月份之后吧。
肖战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时他刚凭借《并肩》这部电影斩获了亚洲电影节最佳男配角的殊荣。沉寂多年一朝得奖,风头正盛,就连一向看不惯他的营销号都一夜之间转变了风向,纷纷夸他砥砺前行,数年磨一剑。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周芸岚从医院辞职,不再担任他的主治医师,没多久肖战就从同院其他医生那里得知她举家移民去了德国,和国内的亲朋好友都断了联系。
所以你那时候,以为我顺风顺水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还以为我知道了你和周医生有联系,所以让她不要再联系你了
王一博没有回答。肖战恨恨地锤了他一拳,锤完又心疼地摸了摸。
你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为什么那时候……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转而问：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后,你不愿意告诉我真相,情愿我误会猜忌
王一博整理着他额前的碎发,叹道：刚开始我以为你知道戒指的事,只是不愿意再提起罢了。我想既然你已经重新接纳了我,那就没必要再去纠结过去的事,让彼此都不开心……
肖战恍然大悟：所以那天早上你才给了我新的戒指,说想和我重新开始原来……你说的重新开始是这个意思……
王一博亲了亲他哭得通红的眼睛：嗯。
肖战接着问：那之后我问你要那枚戒指,你为什么还是不肯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被片场道具砸伤,你陪我去医院那次,回来后在酒店房间里我问过你周医生的事,你说她出国了,当时我听了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后来我们重新在一起后,我发现你似乎真的对戒指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以你就决定干脆不告诉我,怕我知道真相后伤心自责
嗯,不想再让你难过一次,而且……我也担心万一你再发病……
肖战愣了：你就不怕我误会你离开你
不怕。王一博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战哥舍不得,就像我也舍不得战哥一样。
肖战鼻子一酸,胸口滚烫起伏。
我宁愿把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这一刻,掠过所有前尘过往,越过所有蜚短流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真心换真心,上苍终于把他曾经错过的全世界再一次呈现在他面前。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肖战却恍若未知,他张着湿润的眼睛看向王一博,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有一年……你在横滨的摩托车比赛,我去看了。
沉闷无风的夏日午后,青年赛车手王一博一骑绝尘冲破终点,他行云流水地摘了头盔脱下皮衣,烈日骄阳下甩了甩汗津津的头发……
肖战闭上眼睛,更多眼泪汹涌地流了出来。时隔多年,他仍然难以忘却当时的心情：比赛结束后你亲吻了戒指,主持人说你在向你的妻子致敬。
王一博的神情霎那间瞬息万变,良久,他再次叹了口气：原来我们都是傻子……
肖战劫后余生般地再次抱紧了他：还好你回来了。
王一博拍着他的背,语带哽咽：对不起,让我的宝宝受苦了。
肖战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两只手紧紧攀上王一博的脖子,犹如一个行将溺水身亡的人终于抱住了浮木。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像29岁那年的夏天,病态地把自己蜷缩在小六岁的恋人怀里,为人生艰难的抉择,为即将别离的痛楚而哭泣。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这一次他满心欢喜,满怀期待,往后余生皆是花好月圆地久天长。
王一博虔诚地吻着他的鬓角发梢。落地窗外江景疏阔灯火阑珊,王一博看着底下江面上几只小小的轮渡船,一贯没什么文艺细胞的他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千帆过尽。
他再次抱紧了肖战,是确认也是宣告。
千帆过尽,幸而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