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不慌不忙里度过。王一博勤勤恳恳上班认认真真拍戏,肖战好吃好喝好生伺候,还不忘监督老公体重。闲来两人在家里做做运动,咳咳,是健身运动啦；会捡天气好的工作日清晨一起去滨江大道跑步；挑非热门时段手牵手去影院看电影,这个时候肖老师就不控制体重了,最喜欢在影城门口的小卖部买大份的双拼爆米花和可乐带进去吃。还有几次王一博甚至带肖战乔装去了新江湾城的滑板公园,体验了把速度与激情。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一年草长莺飞四月天。上海的春天明媚而又短暂,融融春光里,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浦江情》的拍摄即将进入尾声；《望八荒霓虹变幻》已定档暑假；肖战和王一博手头都有新的剧本待定；王一博这里还有几家口碑不错的品牌方邀请他代言；然而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急于进入新的工作状态。某次聊天中王一博向肖战提议等《浦江情》杀青后一起出趟远门痛痛快快玩一场,也算兑现当初拍《望八》时肖战说过的话。
央视五四青年晚会当天,王一博在位于分会场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下朗诵了经典诗歌《青春》——人生有一首诗,当我们拥有它的时候,往往并没有读懂它。而当我们能够读懂它的时候,它却早已远去,这首歌的名字就叫青春。
肖战坐在台下的观众席里聆听爱人声情并茂的朗诵。
五月的夜空晴朗迷人,晚风拂过鬓角眉稍缱绻温柔。一片流光华彩里,肖战举目望向舞台中央手捧书籍的大好青年,端君子如玉,意气奋发。
这是而立之年的王一博,肖战想,金色年华里的王一博,属于他的王一博。
五月五号立夏,江浙沪一带历来有入夏吃蛋的习惯。肖战入乡随俗,一大早就起床给王一博煮了鸡蛋,又准备了白粥和咸鸭蛋。昨天晚会结束,王一博又匆匆回剧组补拍了几场戏,直到深夜才下班回家,现在七点不到又准备出门开工。
他坐在餐桌前满脸困倦地扒拉早饭,嚼着煎饼果子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头顶一小簇呆毛倔强地支愣着,滑稽又可爱的模样让肖战想起刚才下楼买早饭,碰到邻居张阿姨家的小孙子。刚上一年级的小朋友也是这样,一脸迷迷瞪瞪的小表情被奶奶牵着去坐校车,胸前挂了一个十分瞩目的红色蝙蝠侠蛋兜。肖战恶作剧地想应该给王一宝也买一个,让他挂着出门开工讨个好彩头,谁让他也是个长不大的猪宝宝。
王一宝快点吃,车子已经在楼下了,小马马上就要上来了。肖战一边替他准备出门的行头一边像个老妈子似地催促。
餐桌前的人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埋怨：好困。
肖战见状,放下手里的活,附身亲了亲他的脸：王老师辛苦啦~胜利在望,加油！
唔。得美人一记香吻,王老师偏过脸,用手指了指,示意这边也要亲亲,当真十分不要脸。
肖战只得吧唧再亲一口,边亲边翻白眼。
肖战也没料到自己的香吻有如此大的魔力,王一博突然小宇宙爆发,一气呵成地喝完剩下半碗粥,又三两口吞掉了白煮蛋,擦完嘴腾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腿立正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报告老婆大人！我吃完了！我上班去了！老婆大人辛苦了！！！
……肖战惨不忍睹地掩面挥手,哎呦喂！赶紧麻溜地走吧,王大爷！！小祖宗！！！
下午两点,柏悦酒店87层。
肖战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向行政酒廊观景台附近的位置。从高空望出去,初夏时节的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整个陆家嘴地段的繁华尽收眼底。
肖战先生,你好。对面是一个二十出头戴眼镜的年轻人,长得白净斯文,将近30度的天气,他穿着全套的西服成衣,内里浅色条纹的衬衣扣子扣到脖子最上面一颗,深蓝色花纹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标准陆家嘴投行男的打扮。
对方伸手自我介绍：我叫顾明臻,是周芸岚女士的儿子。
肖战同他握手：我的秘书和我说过,顾先生的五官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年轻人笑了,他的笑容有种凌厉之美。
两人同时落座。服务生端上了三层塔下午茶。
顾明臻把菜单递给肖战：肖先生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肖战合上菜单看向服务生：伯爵红茶,谢谢。
等上完茶水,顾明臻开门见山,从西服内侧口袋掏出一枚首饰盒,放到肖战面前：肖先生,物归原主。
肖战没有动,只是困惑地看向它：这是什么
顾明臻又推了推盒子：这是我母亲托我带给肖先生的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
肖战依言,伸手取过首饰盒打开,黑色天鹅绒衬里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枚黄K金的香奈儿COCOCRUSH。肖战神色微动,连带两只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尤其是右手,他用力握紧拳头又张开,才勉强让它不要抖得那么厉害。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戒指转动了一圈,数百颗细小的无色碎钻也跟着在明亮的光线里闪闪烁烁,宛如泪光。
肖战高举戒指,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了内圈刻着YIBO.SEAN的花体字。
顾明臻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王一博先生出国前托我母亲代为保管的,原本他们商量好等你病情好转后,再由我母亲把它转交给你,由你决定它的去留……没想到后来我家中发生了些变故。看着肖战微湿的眼眸,顾明臻依旧不疾不徐：当时国内P2P行业发展迅猛正值风口,我父亲和几个生意伙伴一起注册了一家公司。开始几年生意蒸蒸日上,公司也一度颇具规模,甚至请了大牌明星来代言。后来想必你也知道了,国内P2P平台接二连三地爆雷,我父亲的公司也难以幸免。因为无法到期兑付投资人的钱,再加上我父亲是公司法人,种种压力下他做出了跳楼自杀的过激行为……在预感公司会出事前,他已经和我母亲协议离婚,当然,在他过世后仍时不时有债务人上门讨债威胁,那段时间我母亲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后来在德国的舅舅给我们办了移民手续……
肖战喉咙发紧,如坠冰窟。顾明臻一家的遭遇他来不及消化同情,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在质问：所以我和王一博就这样阴错阳差错过了七年！为什么周医生没有在出国之前把戒指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事,对我和王一博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啊！
真的非常抱歉,肖先生。顾明臻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我母亲在这一两年里精神和身体状况才有所好转。她一直很关注你和王一博先生的报道,特别是关于你的。她和我说特别讽刺,作为一名权威的心理学医生,不但没有医好爱人的心病,到头来连自己也栽了进去……前段时间她本来考虑回国来见你,当面向你解释道歉,恰好我被总部安排到国内投行实习……对面年轻男人的声线磁性冰冷,多年的异国生活将他的一口京片子消磨殆尽,明明是一段旁人听起来惊心动魄的过往,经由他的口述却几乎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肖战回忆起多年前北京x医院会诊室里那位美丽知性的中年女医生,一时之间竟无法把她同顾明臻口中的落魄女人联系在一起。
哀莫大于心死。
原来爱欲痴狂凡人皆无法逃脱。
耳边依稀是王一博沉痛隐忍的低喃：战哥你等我,等我回来宝宝……
字字诛心,声声血泪。无限情深。
500米高空的观景玻璃外阳光炙热,然而酒店的中央空调却冷得让人从心里打了个寒颤。这个时间点来喝下午茶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四周充斥着中英文夹杂的交谈声,还有杯盘触碰间清脆的叮的声响。他维持着双腿交叠的姿势转头看向外面,不远处的金茂大厦和东方明珠都是灰蒙蒙的,白天的黄浦江水也不如夜晚那般风情旖旎。
之前那枚戒指我也很想要,下次给我好不好反正都是我的。
王一博,上次和你说过的,之前那枚戒指什么时候给我
之前给你的那枚戒指被我弄丢了,对不起我怕你不高兴所以没有告诉你……
不管你信不信,之前出国的时候我一直带在身边的,突然有一天就找不到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战哥对不起……
肖战心如刀绞。王一博,他的王一博,他的王一博在面对他盛气凌人的质问时,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自欺欺人的话的啊
肖战头痛欲裂,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柳永的那句词：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顾明臻后面再说什么他已无心再听再记,他们礼貌地交换了名片。顾明臻说四点约了客户在这里见。肖战道那我先告辞了,以他的习惯同晚辈吃饭肯定是要买单的,然而这次他却完全忘了这回事,他揣着那枚汗津津的戒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