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担忧道:这一次,素夫人真是下了狠手,她一连折进去两个得用的人手,又险些丢了自己的一条命。恐怕,等她恢复元气后,定然会对王妃赶尽杀绝。
宋暖也只能叮嘱青杏:日后你好自为之,我已经请二管家将你调去他手下做事,可保你性命无忧,至于寒霜院的事情,你莫要再管了,也不要再来此处与我见面。
青杏知道宋暖这是为了她好,她不是王妃的陪嫁婢女,与王妃利益牵扯不深,只要以后远离王妃,安心在二管家手底下做事,宋白素自然不会去过多关注一个小丫鬟的生死。
可若是青杏继续与宋暖来往,就如今日这般送东西的举动,便足以让宋白素要了她的性命。
奴婢无用,只能日夜祈求诸天神佛,保佑王妃平安顺遂。
青杏含泪跪在地上,给宋暖磕了一个头,起身退去。
等青杏离开了,宋暖才对张嬷嬷歉然道:青杏尚可自保,嬷嬷却要与我一起在这里受罪,是我对不住嬷嬷。
姑娘说这话就是折煞老奴了。能与姑娘一直在一处,就算是关在寒霜院不得进出,老奴也是心满意足,只是可怜姑娘,这寒霜院如此破败,连一床像样的厚被褥都没有,姑娘又要吃苦了。
张嬷嬷将青杏冒死送来的那些东西拿进了屋子,却也不过是些金银细软和宋暖日常吃的药。
她能想法子偷偷送来这些,已经实属不易,至于被褥这些显眼的东西,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宋暖慢了一步进屋,这才有功夫仔细看看她即将入住的这间院子。
寒霜院是个偏僻破败的冷院,里面花木枯败,杂草疯涨,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无人入住。
屋子里面还算宽敞,可是却足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副桌椅,一张冷榻,一卷破席子,一床烂棉被,几乎什么也没有。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屋子里面穿入凉风,张嬷嬷打了一个激灵,才注意到窗户上的破洞。
如今已经入秋,天色眼见着一日日冷下来了。夜间风这么凉,这糊窗的纸偏偏被虫子蛀得全是窟窿。这,这简直没法住人!
张嬷嬷想着给宋暖再沏一杯热茶暖暖身子,熟料桌上的茶壶也是空荡荡的,只有院中还剩下一口水井,可惜水打上来,又没有烧水的用具。
小厨房里灰尘遍布,灶台不知道熄灭多少年了,连生火的木柴也腐朽发烂,一动就从地下钻出来一大片虫蚁。
张嬷嬷看着这满地狼藉,也是头疼。她没想到萧寒宴竟然真的这么狠心,就这样把宋暖关进这破败漏风的小院内。
宋暖却并未抱怨此处环境,只是将张嬷嬷从虫蚁遍布的小厨房拉了出来,摇头:嬷嬷,我不渴,不必操劳。天色已晚,早些收拾了好有个落脚之处才是紧要。
宋暖以前在北境跟着父兄征战,也曾经跟着大军在荒山野岭露宿,和父兄一样跟着将士们同吃同住,她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这寒霜院虽然环境破败,对她来说反而不是最要紧的。
嬷嬷放心,我已经想法子递了信出去,寻郑姐姐帮我周旋。
她并非全然将希望寄托在竹桑和捉拿红香之上,出府拿人的时候,她还想办法给回春堂递了消息。
若是她无事也就罢了,自去回春堂解释清楚,把信收回来。可若是出事了,那信便会按照宋暖预想的送到郑夫人手上。
以柳璃偏执的性子,这一次帮了宋白素,定然会得寸进尺,以此作为接近宋白素的由头。只要宋白素与柳璃继续纠缠不清,迟早会暴露行迹,我就还有机会为自己正名。
张嬷嬷闻言,眼前一亮,总算是有了些好消息,只是,要等到柳璃和宋白素行迹败露的那一天,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在这之前,宋暖总还是要在这寒霜院煎熬着的。
老奴这就去给姑娘收拾床铺。
不管如何,这总是一条出路,好比无望地被关在这院子里要好上许多。
张嬷嬷振作精神,要去给宋暖收拾床铺。
总共就这些东西,收拾与否也没什么意义。今晚我们不住在这里。嬷嬷与我来。
宋暖只看了一眼那张残破的冷榻,就拦住了张嬷嬷,她把人带去了后院,穿过空荡荡的主屋,后边是一间小佛堂。
小佛堂内没有多余的窗户,只一扇木门,还算遮风。虽然里头没有床榻,只一张泛黄的蒲团。但也比外头那间主屋要干净体面许多。
这儿还有蜡烛,又遮风雨,嬷嬷把草席被褥铺在这里,权且与我一起对付几晚。郑姐姐那里,应当不会让我们等太久。
宋暖看了一眼佛台上供奉着的菩萨,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她不信神佛,若是神佛有知,又怎会任由世间许多恶人猖狂。
若诸事求神拜佛便可以心想事成,这世间就不会有许多不平之事。
张嬷嬷却是心诚,上前在蒲团上拜了一拜,祈求菩萨保佑宋暖逢凶化吉,平安顺遂。她用火折子点了一根蜡烛,屋内幽幽的亮起一点光亮。
宋暖瞧见,也没有阻止张嬷嬷,只顾自得将被褥铺好。
虽然东西不多,但如今只是刚刚入秋,将门关严实了锁住了风,她与张嬷嬷和衣而眠,也能对付一二。
张嬷嬷拜完,将蜡烛放在台子上,检查了一遍门窗后,就挨着宋暖一起躺下。
一夜无梦,清早,素园传来了好消息。
宋白素终于醒过来了。
她张开沉重的双眼,视线缓缓聚焦,才看清楚自己正躺在她的屋子里。
红香
宋白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觉得浑身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一下都累得能出一身汗。
一个眼生的婢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宋白素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将人缓缓扶了起来,半靠在软枕上。
你是谁红香呢我要见红香,把她叫来。
宋白素说着又狠狠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帕子上沾染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