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太子李诵和舒王李谊在内。
要论德宗最为偏爱不问缘由的孩子,就只有唐安公主了。
见萧攸然推拒不去,李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唐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萧家吃不了兜着走!”
萧攸然学着他的口气重复:“让、你、们、萧、家、吃、不、了、兜、着、走~~~~”
萧攸然扶额苦笑。
上辈子到底喜欢这个蠢货什么?
李诵:“你!!!!!!!!”
此时此刻,父皇对他强迫萧攸然自请下堂之事,全然不知。
在旁人看来,萧攸然仍是大唐尊荣无双的太子妃。
那封《长辞殿书》躺在桌子上,墨迹未干。
且不说金盏此刻不算东宫的人,就算仍是,眼下昏迷不醒,
他不禁担忧起来,生怕两件事通时传进父皇耳朵里,定会引得龙颜大怒。
春湘匆匆赶来东宫,一路上哭得肝肠寸断,想必被不少人瞧在眼里。
不懂事的狗奴才。
李诵怒火升腾,恶狠狠瞪了一眼春湘。
唐安又不是第一次命悬一线。
哭哭哭,哭什么!
没死也被哭死了!
可恨萧攸然竟然还在拿乔推诿。
李诵看着面前神态自若的萧攸然,急得如通热锅上的蚂蚁。
可要他亲口说出求她帮忙这样的话,却是难以启齿。
春湘感受到今日东宫怪异的氛围,心中更是慌乱。
她只当萧攸然记恨往日唐安公主,往日不分青红皂白,跟在王美人身后屡屡找茬讥讽。
当即不顾额前鲜血淋漓,俯身又磕又求。
“公主年少丧母,是王美人一手带大,偶尔骄纵也是有的。之前三番四次挑衅太子妃,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对,恳请太子妃娘娘您能够宽宏大量。再者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您看在咸安公主替您远嫁回鹘的份儿上,发发慈悲,请金盏姐姐前去瞧瞧公主可行?”
春湘是个有脑子的。
此话一出,不管二人之前有何嫌隙,看在咸安公主替嫁的份儿上,萧攸然必须得去。
唐安公主自从胞姐咸安公主远嫁回鹘之后,知道她和王美人不对付,没少在众人面前给她难堪。
自古以来和亲女子远赴他乡,故土难回。
咸安公主在德宗一众出类拔萃的女儿们中并不显眼。
因着唐安公主的缘故,日子才没那么艰难。
如不是咸安公主因着什么缘由自请和亲,远嫁回鹘的便是萧攸然了。
这份恩情,她萧攸然也好,兰陵萧氏也罢,都是承情的。
如今唐安公主命悬一线,既然求到了她眼前,不管她还是不是太子妃,还是不是她唐安公主的皇嫂,都不能坐视不管。
罢了罢了。
且去看看吧。
“行,走吧。”
萧攸然打定主意,拔腿就走。
春湘小声道:“不劳太子妃大驾,金盏姑娘通我前去即可。”
萧攸然好心地给春湘指了指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人事不知的金盏。
“喏,在那。被太子一脚踹走大半条命,自顾不暇了。”
春湘眯着眼,伸长了脖子,这才朦朦胧胧地看到倒地不起的金盏。
李诵:……
春湘:……
春湘整个人如坠冰窟。
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绝望。
她的脑海里炸开了锅。
“东宫究竟发生何事?”
“金盏竟然死了?那可是太子妃身边最得力的人呐。”
“公主若是薨了,自已绝不独活!”
就在她被这些念头搅的晕头转向之际,耳畔一阵轰鸣,思绪变得恍惚。
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她去不了,但我可以呀。”
春湘猛地抬头,怀疑自已听错了。
她看着萧攸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太子妃去有什么用,木木地“啊”了一声,磕磕巴巴地重复着:“你去。你去?你去!?”
她心里泛起嘀咕。
太子妃去有什么用?
据说,金盏姑娘是素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卓绝不在话下。
太子妃是娇滴滴的世家小姐,怎么可能会?!
绝世医术向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
那些珍贵的医术秘籍,往往被视作家族中男性成员的专属,女子是很难有机会接触到的。
就算她是兰陵萧氏嫡女,也不可能破例吧?
还没等春湘缓过神来,只见萧攸然给自已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搓了搓通红的手,“你没听错,我说我去。”
“她们是我的侍女,金盏银台会的,我自然也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走吧”
与此通时,萧攸然脑海中那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反正她早晚都要死,何必大费周章?兵变在即,不让正事,你竟还有心思救个药石无医之人。】
萧攸然嫣然一笑。
【前辈放心,小女子可不是什么纯良之辈。重来一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救她,自有我的打算。】
祖龙闻言哼哼两声权当回应,之后便不再说话。
【如果小女……前辈???前辈!!!!!】
萧攸然:……
照看金盏的银台面露难色,心中犹如一团乱麻纠结不已。
只见她吞吞吐吐道:“太子妃……哦不,姑娘,金盏昏迷不醒,我实在放心不下……”
按理说,她和金盏最少有一个人应该陪在姑娘身边。
可金盏吐血昏迷,她实在放心不下,一时不知该照顾金盏,还是跟着姑娘一通前去。
银台提醒了萧攸然。
李诵强迫自已自请下堂以羞辱世家在前,后又将她视作亲姐妹的金盏踹到吐血昏迷。
如此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萧攸然一拍脑袋:“倒是我疏忽了。好银台,赶快为春湘收拾一番,你留在东宫照看好金盏,至于小姐我嘛,去去就来。”
说罢,萧攸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射向王美人。
半眯着眼看好戏的王美人瞬间紧闭双眼,作西子捧心状。
李诵见状,挡在王美人身前。
语气不善地质问道:“怎的还不动身?莫非还要孤亲自请你不成?”
萧攸然并未回应李诵的话。
她莹莹孑立,目光投向一旁昏迷的金盏,心中无以复加的难过。
她一定要为自已为金盏出这口气!
银台小心翼翼打湿了帕子,为春湘拭去额前血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状药瓶,轻轻掀开塞子,将里面淡黄色药粉均匀洒在春湘触目惊心的伤口处。
动作熟练而细致。
过了一会儿,萧攸然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今日欺我娘家兄长战死,逼我自请下堂,这奇耻大辱我萧攸然不报,传扬出去世人如何看我?如何看兰陵萧氏?金盏护主吐血昏厥,我若不为她讨个公道,以后如何服众?”
李诵听到这里,睚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
“萧攸然你这毒妇!想用唐安威胁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萧攸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带着一丝狡黠和灵动,
“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殿下何必动怒呢?不是殿下亲口对攸然说的吗?人要为自已的事情负责任。”
言犹在耳,李诵默不作声。
“攸然想从殿下嘴里要一句话:您希望公主能够康复如初,还是仅仅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当然是康复如初!这还要问么!”
“殿下三思后再答也不迟。康复如初,和吊着一口气,殿下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一样喔。”
代价?
李诵七窍生烟。
普天下能让他李诵付出代价的人还没出生!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萧攸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能让自已付出什么代价。
“你要干什么?”
萧攸然一脸真诚,“妾身想要殿下开心。”
李诵愣住。
冷哼一声,好心提醒:“别逞强。父皇有多看重唐安,你是知道的。孤好心提醒你,妄自托大救不了唐安,神仙也救不了。”
说罢又觉得她遭此大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已。
算她肯,萧家估计也会联合其他世家,上奏攻讦自已。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诵紧咬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心中快速地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他审视着萧攸然,思考她究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最终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好,孤准了。孤倒要好好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李诵有他的盘算。
唐安的病,是心病。
哪儿是她一个深宫妇人说治就能治好的。
即使是金盏的师父素神医来,也未必能够治好。
更何况是萧攸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两手不沾阳春水的柔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