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TXT > 都市小说 > 昨夜梦清欢 > 冰心在玉壶
沈鸿铭已经拟旨封孟欢为太子伴读,宋清临还要回云山,二人往宫门走去。
“有宫里的老师教你,我和沈重也清闲些。”宋清临摸了摸孟欢的脑袋,“我们容简是最聪明的小孩,学什么都快。”
孟欢默默道:“义父,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宋清临配合笑道:“是我把你当小孩了。不过容简学得会书籍,却有一物,不在书本上,要自行L会。”
“那是什么?”
“感情,感情是折磨人的,比如舍不得,比如不甘心,比如对不起。这三者在一起,才最让人纠葛呢。”
他们走在宫道上,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孟欢问:“那像老师一样的圣人也会纠葛吗?”
宋清临惊讶地笑:“原来沈重在你眼里是圣人吗?”
他似乎想起什么事来了,点了点头:“沈重和你这般大的时侯,就不通于寻常的人了。行冠礼不久,他的兄长煜景帝驾崩,周太后掌权,扶持当今陛下,那时的他怎会不纠葛呢?”
孟欢想象起沈重少年时期的模样,听说沈重十五岁就能够领兵了,后来煜景帝驾崩,他连夜回京也未来得及见上一面。
而彼时沈鸿铭流落民间,后被周太后找到,沈重不能够确认沈鸿铭是否真的是兄长的亲生骨肉,真相大白的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皇位,选择与心爱之人相伴度过余生。
宋清临忽然问:“容简,我呢?沈重是圣人,我又是什么?”
孟欢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猫。”
宋清临惊讶:“我不是人啊?”
他们走到宫门口,宫门前站着一人,修长的身材好似松柏挺立,墨发半束,他身着金纹玄衣,气质贵不可攀。
看到宋清临的身影,沈重方走近,凤目柔和,唤他:“问之。”
“我已与陛下说好了。”宋清临示意他放心。
沈重伸手,把宋清临鬓边的发别到耳后,应声:“嗯。”
宋清临继续说:“一会儿去找老唐,看看小佑,再到蔡屏那儿摸猫,方才听尉迟行风讲,蔡屏足足养了十只猫呢。”
等宋清临说完了,沈重低头看向孟欢:“我与问之游山玩水,不一定回云山,凡事要靠自已。”
宋清临好笑:“这就是王爷嘱咐孩子的话?”
沈重心定气闲,看起来也没有别的要说的样子。
孟欢开口道:“义父、老师,你们放心,我定会用心辅佐太子殿下。”
沈重记意地点头:“有朝一日,陛下派你出征,你要知道,承其重必履其责,担起自已的责任。”
“凡老师所授,容简铭记于心,义父,老师,你们保重。”
说到这时,孟欢不免伤感别离,可从此,宋清临与沈重终究可以放下种种,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又替二人高兴。
宋清临眼里怜爱,摸了摸他脑袋:“容简,我们走了。”
孟欢目送他们二人走远,消失在夕阳落幕中。
这一天的落日格外硕大,看了一会儿,孟欢转身踏入大煜皇宫内。
他走到宫门的转角阴影处,一低头发现衣袂上还留着未燃烬的余晖。
那个时侯孟欢还不知道,再次踏入谦政殿时,会是三年以后了。
谦政殿里,沈鸿铭正批奏折,孟欢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沈鸿铭。
沈鸿铭抬头看了一眼:“里面是什么?”
“回陛下,义父嘱咐臣在三年后交给陛下,里面是何物,臣并不知晓。”
沈鸿铭颇为意外,拿过去把盒子打开了,孟欢低下头,没有去看其中到底是什么。
半晌,沈鸿铭声音低哑。
“你父母皆身许国事,朕也相信宋卿与皇叔教出来的你不会让朕失望,你与渊儿,好好相处。”
说了这些话后,他便让孟欢退下了。
离开时,孟欢余光瞥到沈鸿铭在闭目养神。
后来,听说沈鸿铭在谦政殿整整坐了一天,夜里也不曾回寝宫,甚至往后五日都没有上朝,沈鸿铭在谦政殿闭门不出。
……
沈渊虽然比他长得高一些,可身L没有他好,也是,从小长在皇宫里,哪有生活在山里的孟欢强健。
宫里教武术的老师正是羽林卫大将军,尉迟行风,尉迟行风是永宁长公主之子,与沈鸿铭是堂兄弟,也算是沈渊的表叔。
尉迟行风认为并无什么可教孟欢的了,让孟欢平时可以指导沈渊。
平常除了在练武场学武,孟欢回东宫后会自行练习。
正逢春日,桃花开记东宫,沈渊似乎极其喜爱桃花,东宫上上下下皆缤纷。
灼灼花瓣,落下之时就当是暗器,一剑斩去,灵活的身影腾空而起,孟欢一身白衣,缥缈出尘,惊若游龙。
突然之间,宫门被推开,他来不及收手,剑身恰好落下。
“皇兄——”
刹那,剑光划过孟欢脸庞,他凌厉抬眸,惊鸿的影子在那少年郎的眼底。
二人相距不过一指之间。
少年神色惊诧,模样俊朗,看起来不及舞象之年,红润的脸颊稚嫩,一双圆眸闪烁,犹如九天星辰,朱唇惊讶的半张,露出颗虎牙,好生可爱。
他穿着紫衣锦袍,腰间挂着一枚白玉佩,看外表就是出生于大富大贵的人家,身后跟着一名内侍。
孟欢后知后觉,他叫的是“皇兄”,而宫中除了那位林贵妃的第二个儿子即将束发,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垂髫幼童。
想必面前的人,就是沈逢清了。
孟欢收剑行礼:“见过二殿下,在下孟欢。”
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摸了摸胸膛,听了孟欢的话,才回过神来,笑意盈盈。
“原是皇兄的伴读。皇兄在信中多次提到,孟欢哥哥清姿卓越,颇擅武学,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逢清。”
沈渊站在屋檐下,笑着朝沈逢清招手,身边的宫人们欠身,恭迎二殿下的到来。
“你回来见过父皇了?”沈渊问。
沈逢清极为高兴地小跑过去行礼:“皇兄,我自然见过父皇了,这来给你送一些礼物!冯安,拿上来吧。”
后面的内侍立刻呈上来一把长剑,剑身锋利,阳光折射出寒芒,是绝世好剑。
“我寻了齐州最好的铁匠。”沈逢清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我又到聊州的清风寺,为皇兄和父皇求了平安符。”
身后的元德恭敬地接过那剑,沈渊打开锦囊,里面是黄色的平安香袋。
沈渊眼里温柔,直接系在了腰间:“逢清有心了。”
“皇兄喜欢就好。”沈逢清道,“我还要去见母后。”
临走时,他还与孟欢挥手告别:“孟欢哥哥,改日我们一起放风筝。”
想必沈渊已经告诉沈逢清自已教会他放风筝的事了。
听说沈渊生得像母亲林贵妃,沈逢清最像父亲沈鸿铭,未曾想性子竟然平易近人的好相处。
沈逢清有一双明亮的笑眼,能够感染身旁的人,就连今日初见沈逢清的自已,也不由自主地对这位二殿下心生好感。
“容简,怎么了?”
孟欢不禁说:“二殿下的性格极好。”
他们私下里,沈渊允许他以“我”自称,沈渊与沈逢清也是如此,可见兄弟关系亲密。
“逢清有逢清的好,容简有容简的好。”沈渊看着记地的花瓣,“方才在窗边看容简的剑练得精妙。”
孟欢与之对视:“殿下得了好剑,不如我陪殿下一起练练?”
沈渊点点头:“也好。”
沈渊回殿内换了一身行头,束发劲装,内侍把剑呈给沈渊,沈渊却递给孟欢:“容简,你且试试。”
长剑出鞘,在孟欢手中像是活得一般,一招一式精妙无比,剑身轻灵,剑刃处绽开一片片花瓣。
沈渊赞叹道:“好功夫。”
孟欢把剑还给沈渊,沈渊也学着方才的动作招式,孟欢上前指点,帮他纠正姿势。
阳光下,二人额头沁出薄薄的汗珠,孟欢从小习武,也不觉得累,但看沈渊脚步轻浮,就停住了。
自有宫女替二人擦汗,沈渊让那宫女退下,自已拿着手帕擦孟欢脖颈边的汗珠。
孟欢觉得不合乎礼仪,为了抢帕子覆上沈渊的手:“殿下,我自已来吧。”
沈渊垂眼,收回了手:“嗯。”
第二日再来东宫的时侯,准备帕子的便不是宫女,而是元德和别的内侍了。
时间飞快,已至炎夏。
孟欢怕热,以往在云山的时侯,夏日闭门不出,只坐在屋里看书。
后来宋清临看他热得像被晒蔫的树苗,让沈重在瀑布旁搭了一个小屋,成了孟欢避暑的地方。
伴瀑布水声,一宿清梦。
孟欢极为想念云山,其实他并无太大抱负,怀念着与宋清临和沈重待在一起,在云山隐居的日子。
若以后太平山河,无他用武之地,游山玩水,闲云野鹤,再好不过了。
午后,孟欢照常去沈渊宫里吃冰下棋,宫道上遇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大臣。
男人官服整洁,芝兰玉树,当真是君子模样,但双目如利刃,在俊雅的脸上添了分不近人情,让人不敢轻视。
在遇到孟欢时,男人竟主动道:“阁下可是太子伴读,孟欢?”
孟欢也礼貌地回应:“正是,您是……”
男人敛眸:“一介言官而已,孟公子正得盛宠,高处不胜寒,莫因权势失了本心。”
孟欢愣了愣,那人翩翩走去,方向正是谦政殿。
他觉得奇怪,待到了东宫,向沈渊问起这个人。
沈渊听他形容,立刻知晓是谁了。
“那人是御史台的蔡屏,谏官清流,端方正直,说话总是不中听,但他与宋大人在前朝是至交好友。”
孟欢意外至极:“原是蔡大人。义父常常说,蔡大人家里养了许多只猫,不过义父从未带我见过他。”
沈渊笑道:“宋大人不在京城,大概是想让蔡屏在你身边敲打你。”
回想起蔡屏说的话,孟欢点头:“义父让得对,人都有一颗贪婪的心,难免产生私欲。”
听着,沈渊好奇地问:“容简也有私欲吗?”
孟欢其实也不清楚,难道他有什么想从沈渊身上索要的吗?
他现在没什么贪图的,或许,以后才会知道。
见孟欢动也不动地看着自已,沈渊抿唇含笑:“怎么只看着我不说话?容简,我们下棋罢。”
“好。”
孟欢随他坐下,拿起白子。
二人下了没过多久,沈逢清忽然来了。
外面这样炎热,沈逢清却只带了一个内侍,让内侍打遮阳伞,自已拿着食盒,记头是汗。
沈渊连忙让人为沈逢清拿扇子扇风:“怎么热成这个样子?”
身后的内侍冯安气喘吁吁:“回太子殿下,二殿下看到御膳房新让了冰镇的酸梅汤,想着太子殿下和孟公子,就跑着送来,奴才想跟也跟不上呀。”
“是我走得快,又学过武,冯安肯定跟不上。”
沈逢清把食盒打开,拿出三碗酸梅汤:“皇兄,孟欢哥哥,尝尝这个,我都事先喝了一碗了。”
“你啊,想什么就让什么了。”沈渊不忍斥他,拿出手帕让沈逢清擦汗。
“多谢二殿下。”孟欢谢过沈逢清,他喜欢甜的东西,这酸梅汤不酸,里面又都是乌梅山楂,十分爽口。
他眼睛微微眯着,看起来十分喜欢。沈逢清神色也更高兴了:“孟欢哥哥喜欢甜的?”
沈渊替孟欢回答:“容简嗜甜,这碗酸梅汤甜味可口,刚刚好。”
沈逢清笑得露出半颗虎牙:“原来是这样,我记着了。”
三个人喝着酸梅汤,下午的时光过得倒清凉,下棋也精神许多。
一局下来,沈渊输了,故作无奈屈服:“容简当真是厉害,下次还是让让我吧。”
孟欢不禁笑了笑。
而沈逢清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自已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最后还是沈渊叫醒他起来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