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解语踱着步,“彩袖入府三年有余,进府之人身世必将清白,若是坤鹏夫妇寻找多年,怎会毫无所知,这其中必然还有隐瞒之处。”
“青黛,你回府,去问采办处的柳氏,将事情原委问清楚。”
“是。”
“裴懿,你们诛妖殿素来见识颇多,你看这布局。”
宋解语指尖指着正对门口的水缸,三个人走近,里面养着三条肥硕的红鲤鱼。
“若是为了招财,却放在正门口,理应漏财才对。”
裴懿思虑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曾听过一个传闻,三鲤对门,槐树成群,阴门大开,求福得子。”
宋解语听罢瞬间感觉周遭冷飕飕的,怪不得站在此堂中犹如冰窖冷若寒霜,这布局实在太过于诡异。
裴懿又道,“贞女堂多次修葺,却越来越残破,屋内贵重物品皆消失不见,看来与这求子有所关联。”
“我命人去查。”王嵇接道。
“裴大人,此番尸骨还需你诛妖殿操劳了。”
裴懿不予置否,下令将尸首搬运走。
“那谢家询问一事…”王嵇话还未说完,就被宋解语打断,“裴郎,我饿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用午膳吧。”
宋解语侧目,“王大人要一起吗?”
王嵇将话吞入腹中,“不了。”
“好吧。”宋解语丝毫没有一点遗憾,因为她根本没打算邀请此人,拉着裴懿往外走。
马车中,裴懿扫过宋解语一瞬变脸,不由叹息,“不知是谁惹怒了郡主?”
“本殿下对你还不好吗?”宋解语掀起眼眸,手指抵着裴懿喉结处,语露不记。
裴懿喉结滚动,“好,好的很。”语调漫不经心。
宋解语不屑轻呵,“看来是本殿下虐待苛责你了,裴郎,你要时刻警醒自已的身份,这趟浑水已经搅的够深了,你觉得我身陷泥潭,会自顾不暇吗?”
宋解语五指扼住裴懿喉咙,“我能助你登上高台,也能拉你坠入深渊。”
裴懿伸手握住宋解语手腕,眸光渐深,“臣不知郡主意欲何为。”
宋解语自知无趣,松开手直言,“叶云淮身在何处?需要我亲自去裴府迎接吗?”
裴懿低垂着眼睑,轻笑,“郡主还真是直言不讳,不过我还真不知叶云淮身在何处。”
“我的确在星斗楼中见过郡主与那叶家子弟,但人何时失踪全然不知。”
“我既然已经上了郡主的船,又怎能让此等事情。”
裴懿眉间淡漠,倒真像个受委屈的狸猫,宋解语火气消了大半,“算我误会你,此事我定要查明,揪出幕后之人。”
裴懿勾了勾唇,“算是,看来郡主还不信我。”
气息喷洒耳畔,宋解语先行向前俯身,“到了。”说罢便急匆匆掀帘而去。
裴懿收敛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摆。
午膳过后,二人直奔宰相府。
宰相府上下戒备森严,王嵇吃了闭门羹,神色无奈,但也是情有可原,自家幼女刚被这一番惊恐骇人之案吓得惊魂未定在看到这个如阎王一般的王嵇,那简直是雪上加霜。
彼时他在看到娇纵跋扈的宋解语,连带着顺眼了些。
“郡主,裴大人。”
“你在外等着。”
这句话是对裴懿说的,侯府门前守卫一见到宋解语连忙行礼,侯府门大开,将人迎了进去。
炽热炎火下两个人并肩而立,不自觉的低垂望地。
刚绕过长廊朝着后院行去,一阵喧闹由远及近,宋解语顿步侧目望去。
身侧的女官紧忙侧身挡住,神态自若,“郡主见谅,定是小公子又在闹了。”
“放开我!”
这一声吼叫太过于撕心裂肺,宋解语不禁有些好奇,她越过女官,寻着喧闹声走去,女官顿时神色僵硬,急忙跟了上去。
谢槐序怎么都没想到,他是从青楼女人堆里醉意阑珊中被拽回来的,左右钳制的两大护法此刻在他眼中越来越如长着獠牙的凶兽,一时气愤难耐。
“放开小爷!”这一声吼叫直接破了嗓子,又被一声笑声打乱,谢槐序瞪着眼睛,一双腿半蹬不蹬的停在半空中,突然眼睛一亮。
“美,绝美。”
他模样生的俊俏,剑眉星目,一双多情眸子瞪大,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兴奋。
发冠因为挣脱而松散,衣袍凌乱沾染的酒气熏天,他挣脱两侧侍卫,紧忙扶正发冠,整理衣摆,语气端正道,“在下谢槐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放肆!”一声大喝,谢宰相一身官服急匆匆赶来,脸上纵横的皱纹更深了些,朝着宋解语略带歉意道,“宝月郡主见笑了。”
谢槐序闻言更兴奋了些,“你就是那个拥有神脉的宝月郡主?”
“今日一见果真…唔唔。”谢槐序被捂住嘴巴,颇为不记的闷哼。
“来人,将这不孝子给我关进柴房!”
谢宰相气急,倒是宋解语拦下,饶有兴致的扫过谢槐序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没想到一向老持稳重的谢老能有如此有趣的儿子,此等天性,切不可抹杀,本郡主倒是欣赏的很。”
“既然有缘,谢老卖我一个面子,今日饶了这谢郎君可好?”
谢宰相神色缓和:“那老夫就替逆子谢过郡主了。”
谢槐序是谢家大夫人所生,而谢娴是庶出,她的生母曾是星斗楼名极一时的乐师,现在还流传着谢宰相与谢娴生母当初一见如故,彻夜长谈的佳话。
可惜天妒红颜,谢娴生母因病去世尚早,谢老悲痛欲绝,谢夫人便提议自已只有两个儿子,想把谢娴寄养在自已身侧,就当自已亲生女儿对待。
但外界素有传闻,谢娴因母亲去世尚早,对府中怨念极深,性子跋扈不服管教。
宋解语敛了记忆,视线停留在院落偏侧花开得正盛,花瓣亦卷亦舒,风拂过之时摇曳生姿。
“没想到谢姑娘还有如此雅致。”宋解语感叹。
身侧的女官顺着宋解语视线扫过,而后应道,“娘子最是喜爱这些花草,时常在花园中裁剪枝叶,废寝忘食。”
宋解语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原是如此。”
卧房门前,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早已等侯多时,听闻脚步声,回眸一笑百媚生,当真六宫粉黛无颜色。
“竟然不知谢夫人此等端凝之姿,容貌映丽。”宋解语不禁感叹。
谢夫人一愣,随即笑道,“妾身见过郡主,郡主秒赞了,这历经风吹雨打的花早已经无人欣赏,哪如郡主这般人面桃花。”
“郡主能来探望小女,乃是谢府荣幸之至。”
宋解语莞尔一笑,随着她进入闺房之中,绕过屏风,层层帘幕垂下,屋内点着安神香,从里面侍奉的婢子脚步声微弱,见到二人行过礼,语气柔和,“夫人,宝月郡主,小姐还是很怕人,不肯说一句话。”
“我去试试可好?”宋解语出声询问。
谢夫人点头,挥手让婢子下去。
谢娴与宋解语想象的不太一样,掀开帷幔,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鹿眼,此刻蓄着泪,一脸戒备的瞧着她。
“娴儿莫怕,这位是宝月郡主,专程来看你的。”
谢娴听罢,并未有多大反应,抱着锦被蜷缩在床尾,害怕的浑身颤抖。
宋解语索性与谢夫人闲聊,“娴儿是不是要进宫了?”
谢夫人叹道,“娴儿没有这般荣幸,早在去年就已经与翟家定了婚事,眼看着婚期将至,出了这档子事,不仅磋磨了光阴,也当误了孩子的婚姻大事。”
“不知道娴儿让错了什么,谢老竟然将她关进了前朝遗址。”
谢夫人面色略带惶恐,“郡主明鉴,去贞女堂的确是无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