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葬掩棺,众人安慰了季通尘一番,熙熙攘攘的人群接连散去。季通尘在爷爷坟前,等到所有纸钱的火光化为灰烬,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起身回去。
“沙沙……”旁边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通尘抬眼望去,是一只小白猫,在小腿高的野草间穿行,像一只白白的雪团子快速滚动。
白猫拐进一条小路,正是昨晚爷爷带他走过的那条。季通尘心中一动,不由得追上白猫的身影。
白猫灵巧地翻过一座小石桥,忽然跳进齐腰深的野草地,不见了。
季通尘站在石桥上,眺望白猫消失的地方,恍然入梦。这场景和昨晚的好像,脚下是古朴温润的石桥,中间的栏板上雕着一只五爪腾云的青龙,远处河岸边有一个小院,孤零零地坐落在那儿,淡黄色的院墙,朱红色的檐角,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树伸出绿油油的枝叶。
难道,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你在这发什么呆?”
季通尘被声音一惊,如梦初醒,茫然回头,却见身后是一位年轻人。年纪和自已相仿,却是一身黑西装,还有架在鼻梁上的黑边眼镜,使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大学生。
“你好,我叫季通杰,比你大两岁一个月,算起来你要叫我一声堂哥。”季通杰伸出手,十分绅士。
季通尘并未回握,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季通杰?”
季通杰尴尬地点点头。
季通尘悠悠然开口:“属虎,还是个水虎命,五行缺木,偏要木下加把火。劝你,改改名吧。”
“名字是长辈赋予的传承,是他们的期望。”季通杰解释。
“传承?”季通尘嗤笑一声。爷爷最终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了,那一辈的恩恩怨怨也随之泯灭,他对季通杰并不抱有任何敌意。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逃避家族使命的人。
“我知道这个时侯你心情很沉重,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聊聊。”季通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爷爷临别前有什么遗愿?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不必。”季通尘低声说着,回过头去。
“这里风景不错,空旷的麦地,视野很是开阔。你先在这里散散心,我跟父亲会在乡里小住几日,你若有事随时可以过来找我。”季通杰见自已不被待见,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离开了。
季通尘望着远处孤零零的小院和大树,想起爷爷的话,“这院子是神灵的结界,常人是看不见的。”
果真,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季通尘伸出右手,使劲在手背搓了搓。奇怪,右手完好如初,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
他攀上栏板上的石柱,一个倒挂金钩,半悬着身子往桥洞底下望去。潺潺河水缓缓流过桥洞,不曾看见任何一只小船的影子,拱形的桥洞内壁光滑,不像是有什么机关暗格能藏得下一只船。
他翻身回到桥上,尝试着咬破右手食指,将鲜血涂在石雕青龙的眼睛处。把食指含在嘴里轻轻吸了吸,季通尘再一抬眼,一叶小舟赫然出现在水面上,像凭空变魔术似的。
季通尘扒开岸边齐人高的野草,爬上小船,划着桨朝小院的方向驶去。
一切皆如昨晚爷爷带他见到的那样。
季通尘从谛听嘴里取下门环,将门环卡进门钹的兽首嘴里,轻敲五下,门轴转动。
刚想推门进去,忽听院子右手边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通尘立马警觉起来。他身L贴着院墙,小心地往前挪动,一直挪到院墙拐角处。
季通尘借着墙L的遮掩,悄悄探出脑袋望过去。
另一侧院墙,茂密的神树枝叶伸出墙外,在墙下形成一片浓绿的树荫,一只白猫蹲在树荫里,嘴里叼着一只鱼。季通尘直觉,这就是刚刚他在追着的那只白猫。
白猫望着高高的院墙,伸出爪子试探性地在墙上比划,似是确定了路线,先是后退几步,甩了甩尾巴,一个助跑飞跃,腾的一下跳起一米多高,尖尖的爪子紧紧扒在院墙细微的缝隙里。
本身,若是白猫独自攀爬,这个院墙的高度对它来说并不成问题。可是,它的嘴里叼了一条鱼,那鱼身子并不长,但头很大,尤其是两腮鼓鼓的,像是塞记了什么东西。
白猫一步一爪钩,爬得很稳,看来并不是第一次了。
昨晚看这院子似是并无主人,白猫的毛发看起来也不柔顺,还沾了点脏兮兮的泥巴,不像是有人特意饲养的宠物。难道是只流浪猫,寻了这个院子当庇护所?
可是,这结界是寻常动物能看得见的吗?
季通尘还在思考,一个不留神,白猫已经爬上墙头,接着纵身一跃,跳进了院内。他连忙转身,急步回到院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悄无声息地朝里望去。
白猫踮着爪子,避开地上的落叶,踩着空地,绕出落叶的包围圈。往院子的另一边走去,爬上了一口井的井沿。
它探着脑袋朝里张望,似是在对着井水照镜子。
井?季通尘拍了拍额头,昨天晚上,爷爷就是从那口井里提了一桶透明的水,给神树浇灌。
正当他愣神之际,那抹白色突然消失,从井沿直直地坠了下去。不好!莫不是白猫失了爪,掉进井里去了!季通尘推开院门,一个箭步冲到井边,扒着井沿往下望去。
可是,井里并不见白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