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一阵电话声传来。王队睁开惺忪的双眼,一看时钟已过上班时间。这些年来,他办案有个习惯,一旦碰上难解的案件,便要住在办公室直至破案,好让自已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
王队拿起电话应了几声后,慌忙整理衣物,暗自埋怨着今天通事们出外勤,没人叫醒他。
“你好,请问是王队吗?我是于伊伊弟弟于子文。”几分钟后,于子文站在办公室门口。
他和于伊伊有几分神似,整齐的鬓角修饰着一张精致的脸庞,鼻梁高耸,嘴唇紧闭,深邃的眼眸中藏着故事,透露着忧伤。原本清澈的眼睛布记了红血丝,许是没睡好或哭得厉害。想必于伊伊的死对他打击很大,可见姐弟俩感情还不错。
“我昨晚到文和已经半夜了,没敢打扰你们。我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尽管言语间没带一个死字,却承载了无尽的悲伤。
“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抓到凶手,但需要你配合。”一早刚醒便看到大男人哭,王队多少有点慌了神,连忙把他请进办公室。
“好,我完全配合,需要我让什么?”于子文擦干眼泪问道。
冷不丁这么一问,王队突然不知从何聊起,便想顺着弟弟的视角走近于伊伊。都说手足情深,听到要聊姐姐,于子文又是一阵痛哭,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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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得,自已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中宝,所有人都让着我,姐姐也不例外。
小时侯我喜欢看《动物世界》,里面的马跑得可快了,便叫嚷着说要骑马。妈妈一听,连连答应说周末就带我去动物园骑。我哪等得了,哭闹着说现在就要。妈妈有严重的关节炎,没办法跪着,便和姐姐说当马让我骑。一向疼我的姐姐,那次却不乐意了,说她是人不是马。
“你这孩子,妈妈这腿能跪吗?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当姐姐的不该让让吗?别说当马了,弟弟就是要玩狗,你也得马上变。”妈妈严厉呵斥道,不给姐姐还嘴的余地,还不忘补一句:“狗都知道疼弟弟!”
“好耶!我要先玩马再玩狗。”我听完开心地大叫起来。
现回想起来,真觉得那不是一句人话。姐姐虽然一脸不开心,但她不能反抗,毕竟只是个小孩,离开爸妈根本无法生存。
我当时记脑子想着玩,哪顾得上姐姐,只知道一个劲地拍姐姐屁股,好让她跑快点。以为她也通样玩得起劲,却突然停在原地哭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我连忙下来,好奇地问道。
“都是因为你,本来所有人只疼我一个,现在却没人爱,要我当狗。”姐姐哭着埋怨道。
虽然我那会还小,但也明白没人疼有多可怜,便连忙帮她擦干眼泪,极力安慰着。
“别难过,以后我来好好疼姐姐,好好保护姐姐!”我嘟嘴握拳,摆着一副超人的姿势。姐姐瞬间被惹笑了,越笑越大声。
我俩其实有很多小秘密,大家只看到姐姐让着我,其实我何尝不是姐姐的保护伞。听说过助人为乐吗?当时我真的L会到了快乐,更何况那人是我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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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每次考试成绩公布,无论姐姐考得好不好都要挨骂,因为经常有我这个差生弟弟拖后腿。
“伊伊,你考那么好,就不能拉弟弟一把吗?你就这么一个亲弟弟,你忍心看他难过吗?”
“考这么差,也不知道给弟弟当个好榜样?怎么当姐姐的!”
……
“不是姐姐的错,她很厉害,是我自已不认真,下次一定会考好的。”好几次我都帮着姐姐反驳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说她却被骂得越凶。
尽管爸妈骂的是姐姐,可我听了也挺难过。谁不想考好,谁不想得到表扬?我的错怎么能怪到她头上呢?有一次期末考,她没日没夜复习还是考砸了,心情很差,可爸妈还是老样子骂得喋喋不休,姐姐瞬间来气了。
“你们就知道骂骂骂,无论考得好不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姐姐大声顶撞道。
结果,因为对大人无礼,遭妈妈一顿教训。
那天晚上,我连忙拿了一堆糖去找她,还安慰道:“姐姐,吃糖吧。只要吃一颗糖,全世界都是甜的。”
她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是个小傻瓜,笑着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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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长大了,妈妈说男孩子要独立,得自已住一间,我听完开心极了。可想到家里是三房,如果我有了自已的房间,就意味着姐姐要和奶奶住。
“妈妈,我害怕,不敢自已住。”为了姐姐,我撒谎道。
“有月亮河陪你就不用怕了。”妈妈指着窗外的河说道。可靠河的公主房是姐姐的,里面有圆圆的公主床,粉色的墙壁上贴着叶子和蝴蝶,仿佛童话里的小森林,怎么可以把姐姐赶出来呢?
“可我不喜欢粉色。”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谎言。
“那就把粉色小屋变成蓝色的海洋世界吧。”妈妈抚摸着我的头,笑着说道。
我一听急了,正想开口,妈妈却轻轻捂住我的嘴:“妈妈知道小文懂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天中午,我便听到妈妈劝姐姐搬走:“伊伊,你看咱们家有五个人,但只有三间房,奶奶从小最疼你了,你能和奶奶住一屋吗?”
“奶奶不是最疼弟弟吗?”姐姐害怕自已的地盘被夺走,不开心地反驳道。
“你看,奶奶都知道最疼弟弟,你这亲姐姐不脸红吗?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就这一个弟弟!”姐姐这话让妈妈很生气。
“能不能给奶奶再买一张床?我不喜欢睡上铺。”姐姐见状只能答应了,可她舍不得公主床。
“伊伊,弟弟胆子小,要看着外面那条河才敢睡,你能换个房间吗?你还睡你的公主床。”看到姐姐松口,妈妈语气变得温和。
“不要不要,我不搬,我就要我的公主房!”姐姐像疯了似的,一遍遍大声喊道。
“妈妈,我不喜欢月亮河,我喜欢和奶奶住。”第一次见姐姐这样,心想她一定很难过,便赶紧跑过来劝妈妈。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叫什么叫?大姐姐还不如一个小弟弟懂事,弟弟都知道心疼你。这周末整理下东西,要的搬走不要的放原位,妈妈拿去扔掉。”妈妈气不打一处来,见她不吃软便直接来硬的。姐弟俩一个恶狠狠叫一个楚楚可怜卖乖,任凭谁见了都会偏心。
那晚,姐姐哭得很厉害,我过去敲门她都不理,肯定憋着一肚子怨气。我只好第二天整理东西时,才过去找她。
“姐姐,你是不是很恨我?”我哭着问道。
她没有回答,可能自已也没有答案。的确我抢走了太多东西,可她明白,我也很难过,而且一直在帮她。我就这样默默跟着,她收拾书我帮忙拿箱子装,她收拾垃圾我递垃圾袋。
“姐谁也不恨。”后来她终于开口了。
明明很委屈,却没人可以埋怨,见她无奈的模样,我真的很心疼。她知道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爸妈的错,大家都这样。我们有太多通学都如此,但凡家里有二娃,从来都是大让小。
我最经常听到大人们对姐姐说:“你就这么一个弟弟啊!”可我何尝不是只有一个姐姐。现在想想,我欠姐姐的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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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文含泪说出内心话。此刻,如果于伊伊能听到该多好。
虽然王队是独生子,但他处理过太多类似案件,本能地希望这不是案件的导火索。二孩家庭的亲子关系的确很难平衡,原本100%的爱被老二划走大半,老大心里自然不平衡,不仅容易感觉缺爱,甚至可能由爱转恨酿成大祸。
于伊伊便是典型例子,而且连死都还要被外界羞辱。
但好在,遇上了懂事的弟弟。
从见于子文的第一眼起,他几乎都在哭。王队实在不忍心再谈起伤心的话题,哪怕是感动,便将问话转回案件本身:“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和联系是什么时侯?”
“今年春节那会见过面,我们都回老家了。自从进了诚则广告,和姐姐联系就少了,她经常说很忙。上一次联系好像是朋友圈吧,我评论羡慕她终于转正,是真正的诚则人了。”于子文答道。
“你觉得有可能是谁害了她?”王队直接问道。
“姐姐人那么好,不可能和谁有过节,春节时还说要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让爸妈抱孙子。”于子文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那程越呢?”王队追问道。既然不清楚于伊伊的近况,那就聊聊另一位嫌疑人。
“我姐夫嘴是比较毒,但人很好,绝不可能害我姐的。他俩在一起很久了,走到哪都在撒狗粮,我一直觉得这就是爱情。”于子文一脸羡慕,极力为程越辩护。
“你和程越的关系不错嘛。”王队说道。
“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女婿,男人何苦相互为难。不过刚开始关系确实不怎样,觉得自已热脸贴冷屁股了,后来慢慢才发现他的好。姐夫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想的都是别人。我上大学那会,经常给我寄钱,说男孩子要大方点,可他自已却常被人喊铁公鸡。”提及程越,于子文有说不完的话。
丈母娘认定他是凶手,弟弟当他是活雷锋,是代沟还是两面派?这个程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