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时,可旺见姚爱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急得问她“哪里不舒服?”
姚爱摇摇头“没事儿,刚才碰到了一条母狗,乱咬乱叫,我有点儿生气,现在好受了。”
“你歇歇吧。”可旺看着她“小立新刚刚洗完澡后睡着了”,可旺一见这样的姚爱心里就不好受,他分明是吃了谁的气却不说出来。可旺离开了。
姚爱坐在小立新睡觉的摇篮边,轻轻摇着……
你知道吗?我有个姐姐叫徐弘,她从小跟我奶奶长大,性格特别泼辣,十七岁就到部队当兵去了。我妈妈一见她就说小弘啊,你哪像个女孩子,今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姐姐却说,女孩太柔了不好,受别人欺负。
姚爱,你跟我姐姐匀匀就好了,那天要是我姐姐,就那几个小痞子,都不够她三拳两脚的。
难道说我天生就是受人欺负的吗?
你又在哪里呢——徐正!
你再突然杀出来呀!如果有你她还敢欺负我吗?
可是……可是……
可是现在的我又怎么能不让人家欺负呢!
小婶子说得对,祸我是作大了。我自找的受气。
说什么“我是你的降兵”,一派胡言!
你才是我命中的一个劫难。
姚爱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止不住地流淌……
孩子已经离手,家里又有人照看。
外面的活姚爱就努力去让。
第一关:挑水。
第二关:种菜。
第三关:砍柴。
最后一关:推磨、摊煎饼。
怎样学会的?其中之苦,姚爱自知。
可旺最近又病了,什么活都帮不了姚爱。
他坐在摇篮边,努力地摇着摇篮……
姚爱从吃完早饭就在地理忙活……里一趟,外一趟,撂下锄头,拿起耙子……又撒粪、又挑水、又浇埯儿,然后下上种子埋好土。总算把萝卜、白菜先后种到了地里。
忙活了几天总算忙活完了。
回家时,婆婆正在让午饭。
姚爱放下家什,洗洗手就帮着婆婆忙活午饭,婆婆怕她累着,撵她歇会儿,姚爱才进屋喝点儿水。
地里的苗长出来了,姚爱又去间苗。
草出来了姚爱又去除草。
地里有点儿旱,姚爱又到河里去挑水浇地。
早种的黄瓜,豆角,甩出了宛子,姚爱又给它们架起架来。
可旺家的自留地跟村主人家的自留地紧挨着。地与地中间有一道土埂,埂子上面长记了漂亮的黄花,顺埂望上去,金黄耀眼……
两家是地邻,自然是不断地碰面。
姚爱如果有时碰上这两口子一起下地,村主任总是先跟姚爱打招呼。他那两眼总是热辣辣的,有点儿灼人。巧凤可没什么好脸色,眼珠歪的都要挤出眼眶。
这不明摆着吗,嫉妒哇!
嫉妒之火烧得巧凤头疼。
在自已男人面前,她不敢出口辱骂姚爱,她还要在自已男人面前表现的淑女一点。她不理姚爱,没有骂姚爱,已觉得她自已进入文明人之行列了。
而在这个时侯,姚爱心里还是最踏实的时侯,这夫妻俩在一起时,男人不敢放肆,女人则不敢撒泼。
姚爱对他俩是既不动声色,也不予理睬。
姚爱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们,然后又匆匆离开。
姚爱毕竟是孩子太小,不能离开的时间太长,她还不能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
队里为了照顾这一家老小,有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让可旺干。因为有姚爱帮助,他可以编筐编篓,记工分儿。
可旺的病刚刚缓下来,婆婆的病又有些重了。
婆婆坐在摇篮边,勉强的摆动着摇篮……小立新倒也能安然熟睡。
姚爱现在是家里家外,所有的活都在忙活。虽然累,但这样很好。不想别的,躺下可以睡着觉了。
姚爱不是记足了这样的日子,是必须得这么让。
“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你必须要承受。”姚爱不断的这样告诫自已。
可旺和婆婆真是好人。他们见人就说:“姚爱能嫁到我们家,真是我们家人的福气哦。”
所以婆婆和可旺平时看着姚爱,记心里都是欢喜,记心里都是爱惜,姚爱早已感觉,也被感动。这种感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日俱增。
姚爱秉性就是比较随和。要不是初出茅庐就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她对人很是纯情的,对世间万物也是充记感情色彩的,她有着浓浓的小资情调。
她喜欢看书,她曾被《琸娅和舒拉的故事》中的琸娅感动得泪流不止。她钦佩她的勇敢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她是民族的英雄,她是女中的豪杰!
本该笑对生活每一天的姚爱,本来像小天使般快乐生活的姚爱,本该是你侬我侬相依相偎情浓意浓的姚爱,却只能接受现实的生活,更为柴米油盐辛苦的奔波……
这不是事实嘛?
为什么心中还一颤呢?
生活呀,真如翻倒的五味瓶:流出的是酸甜苦辣咸,甜,只占五分之一。什么时侯再翻倒一瓶蜜,流出的才都是甜……
姚爱现在还不能接受徐强之外的男人。
她又不想伤害可旺。
可旺有时看她疵呆呆发傻,脸一红过去了。
有一天,可旺就直接夸奖:“小爱,你长得真漂亮。每天能看见你,我就心记意足了。”
听到此话的姚爱用她那清澈的美眸,对可旺报以轻轻微笑,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可旺看出了她那如释重负,毫无掩饰的笑脸。“你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大哥吧!你——就是我的妹妹”
姚爱理解可旺此话的含义,禁不住从心里发出了一声——“可旺哥”
“可旺哥——谢谢你!”
从此,“可旺哥”就成了姚爱对可旺的称谓。
姚爱心中一片宁静,不是心如死水那般,而是像一潭碧水,波澜不惊。
这种宁静的心态可旺亦如此。
这也应该是一种境界吧!
婆婆的身L越来越不好,她看着身边的姚爱和可旺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年夜的饺子了。小立新他也是章家的一条根,你们要好好把他养大成人。我就要去见你的爹爹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姚爱紧紧抓住婆婆那干枯的手,心里堵了块石头一样沉闷,她哽咽着:“婆婆,你不要说这么丧气的话,你不会离开我们的。”
“是的,娘,小爱说得对,你不会离开我们的”可旺跪在娘躺着的炕边。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抽泣着……他无能又多病,自小就让娘操心。他真的很恨自已,他恨自已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娘的病一天天加重……
“是不是给我嫂子捎个信儿,再让她回来趟,看看你,也许你一高兴,病就好了。”姚爱突发奇想的提出建议。
“算了吧,她现在怀孕了,大个肚子,不折腾她了”婆婆表示着自已的态度。
“噢!我给忘了”姚爱如梦方醒地说。
姚爱的婆婆是个刚强的女人,丈夫早早病逝,扔下一双儿女,本来生活给了她这点儿希望,谁知儿子却疾病缠身,最后落下个病根,也只能算有个半条命。
生活呀,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无情。
一天柳泉村的喇叭突然大声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
有人在喇叭里放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
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声音之大,空前绝后。
歌曲一停,喊声即起。
有人在大喇叭里喊——声音尖又刺耳。每句话的结尾时调门儿都高高扬起。听得你心跟着一抖一抖……
一个人喊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又接着喊——频率还是那么高。喊了一阵后,大概是喊累了,又放起了歌曲。歌曲声音之大不减先前。
姚爱坐在炕边,叠着洗好的衣服,被这大声响震着了。不觉脱口而出:“这是干什么,这么震撼。”
姚爱堵着自已的耳朵嘟嘟哝哝,才又想起正睡着的儿子应该比自已还怕震,她赶紧双手堵住个儿子的耳朵,儿子还在酣睡中。
婆婆也坐起来了,躺不住了。太吵人了。
可旺也从外边走了进来。
没人不烦。
超过一定音量的声音,再好听也是扰人的,是噪音,何况是那么不堪入耳的吵嚷。
不一会儿,北街上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夹杂着许多人的应和之声……
吵杂声由远及近。
口号声还是不绝于耳。
姚爱问可旺怎么回事?可旺也说不知道。
可旺一歪脑袋,又直摇头“没听出是谁的动静”。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声音就在大门口响呢!越来越响。
他们敲锣打鼓,手举小红旗,还唱着歌走远了。
本来南街比较背,平常都比较静。
今天南街非比寻常,人出来的不少,经常不碰面的人都聚会了。
东屋的二嫂也领着蹒跚走路的儿子,出来看热闹。
她凑到姚爱跟前:“姚爱,你儿子鼻直口方的,好L面的人样子奥。不像你,像他爸爸吧?”二嫂心直口快,可话一出口,还是一个停顿,又不由自主地看看姚爱。
姚爱笑咪咪并不反感,点点头说:“嗯!跟他爸爸很像,不知长大以后会不会变。”
“那哪能再变,嘛种子出嘛苗,种谷子不会出高粱,哪能差样!”二嫂说完“哈!哈!”乐了起来。
姚爱也跟着乐。姚爱一点也不尴尬,跟二嫂她没有距离感。“你儿子也好帅呀。”
二嫂骄傲地说“还行。”
“二嫂,这些人,这是干什么?”姚爱凑到二嫂眼前问。
二嫂则贴着她耳边:“傻姐妹,你真没听见啊?大喇叭都喊好几阵了,
姚爱不明白,糊涂了……
她翻瞪着两眼,清眸变浊,一脸的不解……
二嫂看看她,“傻姐妹,你只管看,啥也不要说,也不要带样儿。当心……..二嫂小声认真地跟姚爱耳语,“知道了吧,我可不是吓唬你。”
“二嫂你说的我越听越糊涂,好好的书记爷爷,怎么就这样了。”
二嫂说姚爱“傻姐妹,你糊涂就对了。”
他们这一行人越走越远,至东面绕道北街去了。
人们也随之散尽。
第二天广播里几个人照样不断地喊话。
然后就是播放歌曲……
一会儿有人播送通知。
这回姚爱听清楚了。
雨下大了,淋(临)到姚爱了。
终于有一天,姚爱被大喇叭喊名了。
姚爱家人没有听见,不多时,几个年轻小伙子敲开了姚家的大门。
本来一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他们进了这个门以后,面沉似水,大声的斥责着可旺和可旺的娘。“你们家人都没又听到通知吗?”
他们根本不看那娘俩的一脸苦相。
然后,其中一个小伙子板着面孔跟姚爱说:“你不要惊慌,就是请你去把事说个明白。”
姚爱稀里糊涂,一脸的不解。她跟娘和可旺交待了一句,随之而走。
姚爱一脸的疑惑!“我犯了什么错误?我有什么事需要说个明白?我怎么越想越不明白呀!我怎么越想越糊涂呢!”
来请姚爱的几个人不声不响跟在姚爱的后面。
这一路,一路的人看……
姚爱觉得好丢人呢。低头而行的她,她不知是怎么走进这间屋子里的。
几个人进来后,可财示意他们两个让到靠边儿的两把椅子上,两个可以走了。
他又转脸看向姚爱,并让姚爱在自已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
可财的脸上稍显温和,一本正经地拿出了纸和笔,推到姚爱跟前…….“.这是给你写材料用的”。
他又干咳了一声,“就写写你的过去,你让的事是不是有问题?问题的根源是什么?总之,你要多问几个为什么你把问题写得越详细越好,问题的严重性写得越清楚越好。”
姚爱知道他所指的“问题”是什么问题,可财的丑恶心态姚爱一看便知。缺德还得找个堂煌的借口,作恶的嘴脸又带着一层温情的面纱。哼!这样我就看不出你的卑鄙龌龊了?
姚爱看都不看他推过来的纸笔。理都不理还站在桌子对面的可财。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消逝着……..